只这第一段,赵令渊看过之后就觉得能上此议之人,必然是干才。
“...其要先慎简良吏,次相度形势,次选择头人,次清查保甲,次训练壮丁,次积储粮谷,次筹画经费,如是行之有十利而无一害...”
赵令渊看过之后笑道,“好一个《坚壁清野议》。上奏之人,真乃社稷之臣,与武安侯所上奏疏,可谓殊途同归...”
李辅之道:“是也,臣以为川楚地博,且多山林,武安侯和龚景瀚都建言州县建立团练乡勇,清查保甲,坚壁清野,若能行之,则民获自保,贼无所逞。”
谢佥也随后附议,“李相所言甚是,不过臣以为此外还需清查吏治,太子殿下前日在山南道问罪不少官员,都是借搜捕红莲道,以敛财害民者,臣以为蜀中吏治,也需整顿。不如晓谕武安侯,令其彻查。”
赵令渊点头道:“两位相公都是谋国之言,那就由中书门下下诏,准剑南节度使武安侯傅津川之所请,团练、寨堡、保甲、徙民等诸事,全有其一力督理,若有借剿贼害民者,可不告而诛。另外龚景瀚进言有功,又跟武安侯看法相通,迁其为益州别驾,河西节度判官,襄理平贼事物。英公以为如何?”
“此两道建言,都直切时弊,鞭辟入里,可行之,不过臣以为吏治之事却不可交由节度使随意处置,可派遣持重者为巡察使者,巡视诸道,若有败坏纲纪,罔顾国法者,自当一力查出。”
傅懋修对于傅津川和龚景瀚的提议没什么异议,但却对道君皇帝授予傅津川不告而诛之权提出了反对意见。
本来节度使就授予旌节,府树六纛,可以诛杀三品以下官员。
在明旨授其“不告而诛”之权,等于是明摆着告诉傅津川可以大开杀戒,这可就太过了。
边地的节度使本就身兼营田使、经略使、采访使,军务财政一肩挑之,以傅津川的年纪本就有些引人质疑其资历,不过因为军功太重,让这些声音都翻不起什么浪花。
若是傅津川在多个“擅杀”的名头,这可真不是什么好事。在傅懋修这个角度看,为其长远考虑,自然是要帮助他规避这些。
不过有些人却是不想让他如愿。
右仆射谢佥道:“臣以为英公此言差矣,武安侯既然为剑南节度使,专征杀伐,蜀中事物自然该让其全权处置,边地节帅之事权,朝廷却不可妄加干涉,当循例而为...”
若是不清楚内情,只看这两人的进言,定然会以为谢佥是在在傅三郎这边说话的。看看,堂堂宰相,替为了维护朝廷制度,居然替节度使争权。
而傅懋修之言,完全就是在猜忌边帅啊。
可道君皇帝能听不出二人的话外之意?
两人的言论都是私心大于公心。
谢佥是在捧杀,他的想法是傅津川年轻气盛,若让其整顿蜀中吏治,必然是要杀的人头滚滚,说不定就要闹起事端来。
到时候就算傅津川能够内平红莲,外御青唐,也可以让御史言官以“擅杀”弹劾他。
傅懋修自然是清楚这一点的,所以他直接提议朝廷另派巡察使,巡视地方,就是为了避免让他儿子卷入这摊子浑水里。
不过这次,傅懋修还是失算了。
道君皇帝的金口玉言,各道派遣巡察使。
而剑南道因为战事紧急,所以不派,由节度使傅津川兼任。
傅懋修听完,倒是面色不变。在后面的议事上依旧如往常一样。
直到回到府上,进了书房才长叹了一口气。
道君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他算准了这“不告而诛”这道旨意给傅三郎所能起到的效果。这是不希望傅三郎带着一丝功劳出蜀了。
他可以理解老友的筹算,担心三郎封无可封,日后难制,最好的结果就是这趟川蜀之行功过相抵。
但理解归理解,这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