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一个白面无须的老者,看着傅家三郎在前面吆喝着,也笑得很玩味。
却原来摆摊子的黑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英国公三子傅津川,人称傅三郎。
英国公府传承近百年,是开国一脉的勋贵,世代掌兵,说不上权倾朝野,但绝称得上根深蒂固。
他们家能缺钱?
国公府名下的田产、商铺不计其数,每年光是门下孝敬都数到手软。
而这位郎君此刻却是玩起了类似杂耍的勾当,真真是有趣。
傅津川说的有些口渴,正坐在椅子上准备喝口水,看着周围的人对这张七石弓感到有些绝望了,于是他刚想说,在加五十贯彩头。
就见有个年轻汉子跑了过来,躬身行礼然后附在傅津川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他一听站起来,吩咐几个随行护卫模样的人看好摊子,然后本人直接跟着年轻汉子走了。
而今日相国寺外的一片空地上,确是看着比寺内的还热闹。
作为上京城最大的几个帮派,七星帮和义会帮在这约上了架,两边加起来足有上百人,都拿着刀剑枪棒等武器,声势浩大。
大晋朝民风彪悍,朝廷不禁民间持有武器,刀枪剑戟甚至弓矢都不禁,只禁私人持有强弩和甲胄。
若是私藏这两样,少说也是个流放三千里,直接砍了也有可能。
“说好的了,这龙首渠的水运生意是我们七星帮的,你们义安会什么意思,不讲规矩了吗?”
“什么?我们不讲规矩?是你们七星帮先挖我们的老客商,犯规矩也是你们在先,你做的初一我就做不得十五吗?”
“那客商是愿意跟我们的,我们有什么办法...”
“这就是没得谈了?那就”
这边的主事人刚想说那就开打,却还没说出口呢,就听见有人接话道。
“那就什么?”
声音听着就很年轻,但一众人听到这声音之后却都心里一颤,本来贴的很近的两帮人都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部,让中间留出了几步宽的地方来。
“见过三郎君。”
“见过三郎君。”
七星帮帮主陈六和义会帮帮主丁凤山一起对着不远处走来的黑衣少年躬身行礼。
来人正是刚才在相国寺里面引人拉弓的傅津川,他之所以出现在此地,却是有些缘故。
这位傅三郎,虽然只有十六,却是整个“上京群雄”公认的“江湖盟主”,“仲裁人”。
两年前,年方十四的傅津川拿着一根一丈长的大杆子,带着几十号军伍出身的家丁,把上京城大大小小几十个帮派的混子泼皮以及帮派分子都打了一个遍。
然后就成了上京城的“江湖盟主”“忠义三郎”
当时还有一句谚语流传市井,“上京乱不乱,三郎说了算。”
为此还有御史弹劾傅津川图谋不轨,阴蓄大志。
道君皇帝听到皇城司的汇报给他的消息之后,据说是大笑几声,说了句“此小儿玩乐事”,然就就没了下文。
倒是“忠义三郎”在某天回家之后,被父亲英国公傅懋修命人拎到了家庙里,抽了二十鞭子。
不过再此之后,这位郎君依旧是我行我素,每日里纵横市井,一副江湖仲裁人的气派,英国公见此也懒得去管他。
而这位郎君虽然“凶名赫赫”,可从不欺压良善,挨他揍的多是同为勋贵子弟的不良纨绔,以及声名狼藉的泼皮无赖。
他给全上京城的各大帮派定下规矩,划分地盘,调解争端,两年来倒是众人服膺,竟真有了些威望。
京兆尹有一次在下了朝会还跟同僚开玩笑说,自从傅家郎君一统“江湖”,这上京城的治安倒是好了不少。
户部员外郎被杀,刑部和上京府查了几个月都没线索,最后上京府治下祥符县的一个县尉突发奇想,求到了傅津川的门上。
随后上京各大帮派,大小泼皮全都发动,很快就拿到了线索,缉拿了凶犯。
此后,倒是没人觉得这位傅三郎不过是少年人玩闹,这盟主可是真管事啊。
今天这两大帮派的主事者陈六和丁山一看到傅津川来了,就知道今天是打不起来了,心里也都松了一口气。
“...对嘛,这有事好说好商量吗,你说你们多大个人了,有点事就想着动刀枪,为了这三瓜俩枣的...”
两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都生的膀大腰圆,各有一生武艺,在上京城的江湖上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时却被一个十六七的少年郎教训的低眉顺眼,满脸陪着笑。
“好了,明天晚上我在樊楼要摆个席,跟咱们上京群雄好好聚一聚,我就不找人通知你们了,记得来,行了都散了吧。”
“郎君,告辞。”
看着两边的人迅速散了,各回各家,身边的一个护卫说道:“郎君好威风,这三言两语就让这一场械斗化为无形。”
傅津川没好气的说道:“这算什么威风,少说些没用的,这武功没怎么见长,这一套倒是进步的挺快啊。”
随后又解释道:“这不过是两边都不想打,却都碍于面子,谁都不肯先退一步,毕竟江湖人吗,不就是混的是个面子,正好我一开口,算是给他们两边一个台阶下。你以为他们喜欢打?几百人的械斗,这有个死伤的,安家费丧葬费还有伤药费都是一大笔钱,说不定还得被上京府找麻烦。”
“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选在今天庙会在相国寺约战?他们要是真想打会选在这?还不是知道我在这,这些鸟人,一个比一个精明。”
“学着点,这江湖啊不是打打杀杀,这江湖啊,是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