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皇的语气很温和,他确实像个老朋友一样,想跟许智澜拉家常。
许智澜一直在入内内侍省,最是清楚自己与官家之间的差距,这是一道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在许智澜的认知里,他就是伺候寿皇的,哪敢跟他平起平坐?
之前许智澜还羡慕谢玉轩,能跟官家一起偷溜出去喝酒。
这是多大的机遇啊,如果自己碰上了,一定表现得比谢玉轩更好。
现在他的机遇也来了,太上皇想跟他像朋友一样聊天,可许智澜呢,全身颤抖得像筛糠一样,激动得半天也说不上一句话来。
寿皇赵昚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是官家的人,这边的情况,你没告诉他么?”
许智澜张口结舌,完全不知所措:“这个……这个……”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职责是机密,哪想到,寿皇竟然早就知道了。
赵昚像是提问,又像是自言自语:“我这个儿子啊,总是疑神疑鬼,他到底是为什么不来见我呢?”
许智澜迟疑着说:“官家可能是……可能是……”
赵昚突然问:“你每天出去,是见谁?”
谢玉轩说道:“皇城司的谢玉轩。”
赵昚说道:“谢玉轩?你把他叫来,我想跟他说说话。”
谢玉轩接到御旨,也很是狐疑,可他还是跟着许智澜到了北内。
这是谢玉轩第一次来北内,果然是皇家园林,北内经过多次扩建,非常有规模了。
见到寿皇,谢玉轩恭敬地行了礼。
但是,他却没有许智澜的拘谨,站在那里不卑不亢。
赵昚很随和地问道:“你就是谢玉轩?现在是几品?”
“回上皇,我是从六品通直郎。”
赵昚看了谢玉轩一眼,点了点头:“哦,年纪轻轻就是从六品,前程不可限量。”
谢玉轩谦逊地说:“多谢上皇谬赞。”
赵昚朝许智澜挥了挥手,说道:“许都知,你先下去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许智澜虽然很不舍,但也只能下去。
他很羡慕谢玉轩的临危不乱,面对大宋的太上皇,谢玉轩是怎么做到的呢?
赵昚等许智澜走后,微笑着说道:“谢提点,你不懂拘谨,今天的话,就当是聊天,我不是上皇,你不是守提点皇城司公事,就当是朋友聊天。出了北内,今天所说的一切,都不作数的。”
谢玉轩欠了欠身:“既然上皇这么说,那我就放肆了。”
他本就没把赵昚当成特别人物,对他来说,赵昚就是历史上的一个人而已,他从后世而来,与赵昚的交流,就像与历史对话,完全没有压力。
赵昚问:“随便说,敞开开。你先说说说,官家为何不来北内呢?”
谢玉轩说道:“受人蛊惑,自己没有主观,怕上皇废帝废后,另立新君。”
赵昚叹息着说:“我倒是想废,可史太师不支持,朝中群臣也不愿意,此事早就作罢了。”
谢玉轩轻声说道:“可官家不知道,他还是怕。到现在,他都觉得你是装病,想引他来北内,进而废掉他。”
赵昚叹息着说:“我这个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