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的朱由检有些不明所以,什么银浪飘金,这时候是说钱塘江潮景的时候吗?!
看着无知的朱由检,朱慈烺不由得一哂,随即说道:“每每钱塘江潮来,江南富户便会指使着家丁们,抬着一筐又一筐的金叶子,站到桥头,与当地县官、府官,迎着浪头将金叶子洒下,银色的浪花翻滚着纯金的叶子,此谓之——银浪飘金!”
“什么?往河里撒金子?!”朱由检闻言不由得站了起来,饶是他身为大明皇帝,也没敢如此浪费过!甚至想都没敢想过......
只能说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朱慈烺显然并不打算就此打住,而是继续说道:“父皇啊!前线将士欲求一餐饱饭而不可得,母后与我等身为天潢贵胄亦节衣缩食,经年未曾制办过新衣,可在那江南之地,却是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说及此处,朱慈烺颇有些咬牙切齿。
这便是崇祯治下的大明。
明末,穷吗?
穷,是真的穷!无论是国家的户部还是崇祯自己的内库,都穷到当裤子的那种穷。
可是,明朝后期的生产力明明相较于明初是有增无减的,可为何税收是越手越少呢?而且随着明军的逐渐式弱,更造就了海运的空前旺盛,从倭国一船船运来的白银到哪里去了呢?
显然,中间有人斩断了税收的链条,而其中最大的一股势力,便是东林党!当然,这并不是说其他什么浙党就是什么好鸟。他们共同的诉求便是将国家的钱揣入自己的口袋,所谓党争,不过是用国家大事,争取自己乡党的利益。
而具体表现就是收开矿之权,绝商贾之税。
于是就造就了上至国家公器,下至黎民百姓,均是一无所有,唯独中间的富商官吏富得流油。
当然,这些事情,在“众正盈朝”的朝堂上不可能被翻出来,而自剪东厂、锦衣卫的崇祯更不可能得知事实的真相,即便稍稍通过某些渠道知道了一鳞半爪,也很快会被巧舌如簧的众正给圆回去。
不解决经济问题这个下层建筑,其上层的军事、政治自然更没法解决。于是,大明就在崇祯帝的不断折腾中逐渐日薄西山。
如此荒唐的大明,怎能不令人咬牙切齿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焉。
朱由检看着一脸严肃的朱慈烺,心中越发地沉重无比。
显然,崇祯帝也是明白,自己儿子的这些话语当是不假,因为若非真有此事,怕是任谁也想不出如此荒谬而疯狂之事。
至少,他自己是想不到的。
“怎么会?”愤怒过后的崇祯帝从心底发出悲凉而无奈的哀嚎:“诸臣误朕!”
看着精神已经有些恍惚的崇祯帝,朱慈烺明白,是时候给予最后一击了:“父皇!大明倾颓至此,当真全然归罪于众臣焉?”
朱由检抬头,眼睛微眯,恶狠狠地看向朱慈烺,似乎在说:“汝之何意?岂怪罪于朕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