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
点点阳光透过树荫。
静静地洒照于一处无名小河旁。
略显清澈的河水缓缓东流。
时不时地发出阵阵哗哗声响。
河岸旁。
许奕手持一根细长竹竿端坐于一把交椅之上。
目光平静地望着河面上一段充当浮漂的枯树枝。
不知过了多久。
水面之上静静漂浮的枯树枝忽然一动。
许奕见状眼神微动,握着细长竹竿的手掌不自觉地紧握些许。
不多时。
枯树枝忽然消失于水面之上。
‘中鱼了。’
许奕嘴角微微上扬,随即手臂微动。
伴随着一道破水而出的声响。
一条成人巴掌大小的鲫鱼瞬间浮出水面直奔许奕而来。
许奕抬手一握,成人巴掌大小的鲫鱼瞬间落入许奕耳中。
“勉强可做两碗汤。”
许奕嘴角微微上扬,慢条斯理地取下鱼嘴中的铁钩。
数息后。
许奕方重新挂上一条蚯引,尚未来得及抛竿入水。
不远处忽然传来道道马蹄声。
“你来。”
许奕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起身将手中细长竹竿递给身旁亲卫官。
随即不疾不徐地朝着不远处的三辕青篷马车行去。
不多时。
数名身着寻常衣衫,但却身骑高头大马之人纵马行至三辕青篷马车百步外。
不待数名骑兵翻身下马。
许奕斜靠于车厢旁微微摆手示意众人可直接上前。
数名骑兵微微一愣随即放缓马速行至许奕二十步外。
翻身下马后微低着头快速朝着许奕行来。
“启禀王爷。”
“浊鹿城粮价上涨了一成有余。”
“且百姓无不疯抢。”
“现如今逐鹿城大半粮铺已然高悬售罄牌。”
为首一人快步行至许奕三步外,深深抱拳行礼道。
‘上涨一成有余?’
‘大半粮铺高悬售罄牌?’
许奕闻言眉头微不可查地轻皱一瞬。
随即开口问道:“钱家粮铺、高家粮铺、郑家粮铺呢?”
其所言三家粮铺背靠的正是逐鹿城势力最大的三大世家。
“回王爷。”
“钱家粮铺、高家粮铺、郑家粮铺均已高悬售罄牌。”
“且据城内百姓所言。”
“此三家粮铺最先高悬售罄牌。”
为首士卒抱拳禀报道。
“城内肉价、布价情况如何?”
许奕沉吟数息随即开口问道。
“回王爷。”
“肉价略有上涨,但尚不知半成。”
“布价倒是并无上涨。”
为首士卒恭声相答。
“孤已知晓。”
“传令大军启程返营。”
许奕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
三辕青篷马车在三千余王大营士卒的拱卫下。
再度浩浩荡荡地朝着沮阳城所在方位行去。
三辕青篷马车车厢内。
许奕微闭着双眼一如往常般斜靠于车厢软榻之上。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叩击着身旁小木桌。
一时间。
偌大的车厢内除时不时响起的叩击声以及那成年人巴掌大小的鲫鱼于水桶之内的扑腾声外。
再无他声。
不知过了多久。
许是一两个时辰。
又许是一两刻钟。
许奕缓缓睁开双眼自软榻上正坐。
随即挑起身旁车帘静静地望向远处麦田。
此时麦田中仍是水波粼粼。
隐约可见道道人影一动不动地蹲坐于麦田旁。
无论是麦田里的水波粼粼。
还是那道道无言蹲坐于麦田旁的身影。
亦或者逐鹿城初见端倪的粮价。
此间种种。
无一不在预示着不久后的燕地。
终将迎来一场足可席卷半地的饥荒天灾。
而逐鹿城粮铺外那一张张高悬的售罄牌。
以及城内数不清的欲要未雨绸缪的百姓。
则无一不在无言地诉说着这场即将到来的天灾的可怕性。
至于逐鹿城粮铺究竟是否真的售罄。
此点自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须知。
今日方才元月二十一日。
距冬雨彻底结束尚不足一日时光。
距青黄不接尚有四五个月的时光。
距粮食减产甚至于颗粒无收仍有五六个月的时间。
三辕青篷马车内。
许奕缓缓放下车帘。
眼神中不经意间闪过一抹冰冷之色。
此时大灾已初见端倪。
其若不加以干预、未雨绸缪。
待青黄不接、夏收陆续到来。
燕地势必将会饿殍满地。
与此同时。
一众世家大族、豪强乡绅必然会趁着此番大灾行土地兼并之举。
届时饥荒、流民并起。
其于燕地内的根基轻则元气大伤,终则毁于一旦。
......
......
元月二十三日。
兜兜转转两日之久后。
三辕青篷马车终在百余名精锐士卒的拱卫下。
不徐不疾地自沮阳城东城门入城。
直奔燕王府邸而去。
三辕青篷马车方一行过护城河。
“臣等恭迎王爷凯旋。”
十余名年龄已超三十五岁的属官在吕文苏的带领下快步朝着三辕青篷马车迎来。
“免礼。”
三辕青篷马车渐渐停靠于护城桥旁。
“谢王爷。”
十余名燕王府属官再行谢礼。
“文苏随孤至承运殿。”
“是,王爷。”
三辕青篷马车内缓缓传出许奕之声。
吕文苏闻言再行一礼,随即入车面王。
.......
.......
“孤不在的这几日府上一切可好?”
三辕青篷马车内,许奕微微摆手示意吕文苏入座。
“回王爷。”
“府上一切皆好。”
“倒是府外除了几件大事。”
吕文苏缓缓入座随即拱手相禀。
“何事?”
许奕斟茶两盏不慌不忙道。
“其一,孙郡守以藏匿户籍之名,将琅琊王氏分支嫡脉一百零六人全部下狱。”
“连带着王家家仆全部被驱逐出了王家。”
“现如今的王家府邸内无一人,外则有重兵把守。”
“城内有传言说是王家一众仆从已然偷偷前往琅琊郡了。”
“恐用不了多久,孙郡守便会被琅琊王氏弹劾。”
“甚至于还有人言此番孙郡守必然丢官并锒铛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