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敬伯闻言神情一震,连忙出列抱拳行礼。
“遣百人即刻入城搜寻干燥之物。”
“于东段河堤处以及不远处那座荒山半坡处燃起两摊篝火。”
许奕伸手一指不远处的荒山,随即沉声下令道。
“遵令!”
汪敬伯答应一声,随即快速转身离去。
不多时。
百名传令兵纵马直奔远处雊瞀城而去。
待传令兵身影彻底消失于视线后。
许奕缓缓迈步朝着不远处的荒山行去。
小半个时辰后。
两团如启明星般的篝火一前一后地绽放于河堤东段与荒山半山坡处。
许奕背负着双手立身于荒山半山坡篝火旁。
深邃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下方不远处的另一团篝火。
“传令葛少贤部。”
“留两百人继续搜寻木料、石头等物。”
“余者半数增援康远部,半数增援曹喜江部。”
“此外。”
“命徐正贵、朱庆雄速速前来见孤。”
不多时。
许奕转身看向汪敬伯,随即沉声下令道。
“遵令!”
汪敬伯闻言答应一声,随即快速转身离去。
两刻钟后。
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徐正贵、朱庆雄二人并肩行来。
“下官雊瞀城县令徐正贵,拜见燕王殿下。”
“下官潘县县令朱庆雄,拜见燕王殿下。”
徐正贵、朱庆雄二人行至许奕三步外拱手行礼道。
“免礼。”
许奕微微点头道。
“谢燕王殿下。”
徐正贵、朱庆雄二人再行谢礼,随即缓缓起身。
“雊瞀城外还有多少百姓?”
待徐、朱二人彻底起身后,许奕不徐不疾地开口问道。
‘愕’
“回燕王殿下。”
“雊瞀城外当有百姓五千余人。”
徐正贵微微一愣,随即再度拱手行礼道。
“当有?”
“何为当有?”
许奕反问道。
‘愕......’
徐正贵闻言瞬间呆愣当场。
反观一旁人老成精的朱庆雄,则默默退至一旁。
时不时偷偷望向徐正贵的目光中暗藏艳羡之色。
“东段河堤决堤前,此地共有百姓多少人?!”
许奕声音于不知不觉间加重了数分。
“下.....下官不知。”
“下.....下官当时......下官当时忙于堵......堵水.....”
徐正贵闻言瞬间低下头,声音竟于不知不觉间结巴起来。
“堵水?”
“如何堵水?”
许奕沉声反问道。
“回.....回燕王殿下。”
“搬.....搬尸体......”
徐正贵心中一紧,低声回答道。
“雊瞀城无衙役可用?无士卒可用?无百姓可用?”
许奕声音渐渐泛冷。
“衙......衙役、士卒......百姓都忙于.......忙于堵水.......”
徐正贵结结巴巴道。
“河堤多长,几处告急,告急处又有多长?”
许奕缓缓走下半坡,径直地朝着徐正贵行去。
“回......回燕王殿下......”
“河......河堤全长......全长六里半......”
“告......告急处约......约两里。”
随着许奕步步逼近,徐正贵直感呼吸困难。
大脑中更是早早地成了一摊浆湖。
“五千百姓,两里河堤。”
“徐正贵,你来告诉孤两里河堤需多少百姓才可站满?”
许奕止步于徐正贵一步外沉声问道。
“回.....”
“回.....”
“回......”
徐正贵呆站于原地,满脸的不知所措。
“孤来告诉你。”
“仅需千二百名百姓一字排开,便可将二里河堤堵的严严实实!”
“孤再告诉你一件事!”
“孤临近此地时。”
“四里外的河堤上至少有千余名百姓完全不知东段决堤之事。”
“你言无人可用?”
“四里外河堤处那千余百姓不可用?”
“身为一城县令!身为一方父母官!”
“不明身处局势。”
“不思善用手中权柄。”
“反而头脑一热亲自下场搬尸堵水,甚至于亲自上阵以身堵水。”
“很悲壮吗?很可歌可泣吗?”
“徐正贵啊徐正贵,你到底是这雊瞀城的县令还是那行走四方、行侠仗义的游侠啊?”新笔趣阁
许奕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沉声呵斥道。
话音落罢。
满心羞愧的徐正贵终是再难抵挡那来自于许奕的强大气场。
径直地一屁股瘫坐于篝火旁。
“下.....下官知错......”
“下官......下官愧对死去的父老乡亲啊。”
满心悔恨的徐正贵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瘫坐于篝火旁。
直至此时。
其方才明白自己究竟错的有多离谱。
“孤会转告孙郡守。”
“尔今年的考评为下下等。”
许奕目光极其深邃地凝视徐正贵数息,随即缓缓转身再度走向半坡边缘处。
“下官......下官谢燕王殿下教导。”
“下官......下官愧对雊瞀父老乡亲的信任。”
“待......待此间事了......待此间事了。”
“下......下官便上书辞去雊瞀县令一职。”
徐正贵缓缓起身,随即面朝许奕背影深深下跪道。
“燕王殿下......”
“徐县令也是一片好心啊......”
“他......他罪不至此啊。”
朱庆雄内心挣扎片刻,最终还是出列求情道。
“一片好心?”
“罪不至此?”
“朱县令可知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之理?”
许奕缓缓转过身来,目光略显清冷地望向徐正贵与朱庆雄。
其原本对徐正贵有多看好,此时便有多失望。
闻及此言。
朱庆雄瞬间低下头,心中暗道一声失算。
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之理,其为官多年又岂会不懂?
一时间。
荒山半山坡处。
除时不时响起噼里啪啦的篝火声外再无他声。
不知过了多久。
许是一两个时辰。
又许是一两刻钟。
许奕再度缓缓转身背对于徐正贵、朱庆雄二人。
“此间事了,朱县令一并请辞吧。”
“念在朱县令劳苦功高的份上。”
“孤可上书朝廷,举荐一子弟出仕为官。”
“至于徐县令。”
“孤府上还缺一属官。”
许奕微微摆手,示意二人可就此离去。
话音落罢。
朱庆雄瞬间抬起头来,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
令其请辞。
与其说是惩罚,倒不如说是嘉赏。
须知。
其本就到了该告老还乡的年纪。
至于徐正贵。
虽失县令之职,却获登堂入室之资。
当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