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奕略作定神,当即沉声下令道!
“遵令!”
近两万将士异口同声回应道。
当遵令之声渐渐消散于天地间后。筭
沮阳城外那条绵延数里之长的黑色长龙再度缓缓游动。
与此同时。
许奕走下车顶,再度走进车厢内。
而三辕青篷马车则紧紧地跟随于长龙之后。
三辕青篷马车内。
许奕斜靠于软榻之上。
于异常颠簸的路途中不断地进行着查漏补缺。筭
小半个时辰后。
黑色巨龙渐渐减缓速度。
最终于一刻钟后彻底停于原地。
近两万名燕王士卒极其默契地同时翻身下马。
自包裹中取出干粮与清水,小口饮用之际不断地以身旁积水冲刷着战马鼻间。
三辕青篷马车处。
许奕摇摇晃晃地自车厢而出。筭
“六爷,您没事吧。”
“无事。”
许奕微微摆手示意杨先安无须搀扶。
“传令下洛县令侯文鸢,潘县县令朱庆雄,雊瞀县令徐正贵。”
“命其三人,多备铁锹、镐头、麻袋等物。”
“若不出意外,今夜子时前后大军便能赶至桑干河。”
“此外。”筭
“令侯文鸢、朱庆雄、徐正贵即刻将县衙粮草就近转移至山顶等高处。”
“以做最坏打算。”
小口饮下数口清水后,许奕转身看向传令官汪敬伯沉声下令道。
“遵令!”
汪敬伯抱拳行礼后,当即转身朝着不远处的传令队狂奔而去。
待数十名传令兵再度翻身上马,狂奔而去后。
许奕面无表情地仰头看向天空。筭
方小半个时辰不见。
那漫天乌云竟好似摇摇欲坠般。
不多时。
近两万名燕王士卒再度翻身上马,迎着寒风直奔雊瞀城而去。
黑色巨龙行过间。
除留下满地泥泞外。
另有一架空荡荡的青篷车厢孤零零地停留于原地。筭
......
......
昏暗的天空下。
雊瞀城外五十余里的一座荒山半山坡处。
雊瞀、潘县、下洛三城县令再度汇聚一处。
巨大的水流声自荒山不远处不断地传来。
自半山坡向下望去。筭
只见数不清的黑色人影正不断地奔走于堤岸处。
“看这天色,恐用不了多久大雨便会再至。”
“侯县令、朱县令可还有人手可用?”
“若无多余人手,雊瞀城今日恐危已。”
满身泥泞的雊瞀城县令徐正贵有气无力地看向侯文鸢、朱庆雄。
整个雊瞀城凡青壮之年的男子皆已被其全部带至此处。
且老弱妇孺皆已被其安置于各自村落周边,用以紧急清理河道。筭
以求能多上哪怕一丝的生机。
大灾面前。
雊瞀城百姓当真是无论男女老幼皆举家上阵。
可即使如此,仍远远不够。
无奈之下。
徐正贵只得厚着脸皮几次三番地寻侯文鸢、朱庆雄二人借人。
可潘县与下洛城亦在此次危机覆盖之下。筭
再已然借调半数人手的情况下。
又自何处再寻人手?
“哪里还有什么人手?”
“能来的都已经来了。”
“仅剩的半数百姓此时正忙碌于清理县内河道。”
“纵是老夫强令征调,恐也不会挪动半步。”
年过天命之年的朱庆雄有气无力地叹息道。筭
其知雊瞀城于此番天灾中的重要性。
可奈何潘县百姓不知。
如此情形之下,能征调半数已然殊为不易。
再多?
若再多恐潘县率先生变。
“下洛城亦是如此。”
侯文鸢同是有气无力道。筭
雊瞀、潘县、下洛三座城池中。
数下洛城百姓最少,仅六千余户。
即使算上自辽东等地逃难而来的三千余户。
也方不过近万户罢了。
潘县需要留下半数人手清理河道,以备不时之需。
下洛城亦是同理。
“不过。”筭
就在徐正贵满脸绝望之际。
侯文鸢话锋一转快速开口说道:“不久前,侯某已然写信向王爷求援了。”
“算算时辰,酉时前后差不多能到沮阳城。”
闻听此言。
方燃起些许希望的徐正贵再度满脸绝望之色。
“来不及的。”
“察觉到不对后,我也曾写信向燕王殿下与孙郡守求援。”筭
“算算时辰,派去之人差不多已经到沮阳城了。”
“即使燕王殿下与孙郡守收到求援后,即刻发兵来援。”
“等燕王殿下与孙郡守的援兵抵达雊瞀城时。”
“恐已是三日之后。”
“届时的雊瞀城恐早已成了一片汪洋。”
徐正贵满脸绝望之色地连连摇头道。
侯文鸢能想到求援,徐正贵如何会想不到?筭
可奈何。
无论是孙道华的郡兵、民夫,还是许奕的燕王士卒。
其调度士卒、征调民夫,以及赶路等,哪一样不需要时间?
而现如今雊瞀城最缺的便是时间。
更甚至于。
为争取时间。
徐正贵还曾派人向临近的代郡的代县、当城两城求援。筭
但奈何。
此番天灾波及程度远超其想象。
现如今的代县、当城两城县令同样自顾不暇。
又岂会援助他郡城池?
“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只能......”
“只能......”筭
徐正贵仰头望向空中那愈发低沉的黑云。
但不知为何,已到嘴边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再其身旁。
侯文鸢、朱庆雄二人不约而同地紧锁着眉头,死死地望着下方不断往来于河堤旁的黑色身影。
以及那愈发喘急的桑干河。
愈发凌冽的寒风使得二人皆未听清徐正贵那犹豫不决的声音。
“侯县令!朱县令!”筭
不知过了多久,徐正贵忽然面露决绝之色地看向侯文鸢与朱庆雄二人。
见侯文鸢、朱庆雄二人闻声看来。
徐正贵决绝道:“你二人即刻返回下洛与潘县,组织百姓于高山避难。”
“徐某亦会令官吏组织百姓逃亡高山。”
“咱们能救多少便救多少吧!”
话音落罢。
侯文鸢、朱庆雄二人瞬间面色大变。筭
“徐县令欲放水淹城?!”
侯文鸢、朱庆雄二人满脸惊骇地同声反问道。
“现如今除放水淹城外,还有何计?”
“放水淹城不一定可解此间天灾。”
“但不放水淹城,此间天灾定然无解!”
“既如此!倒还不如放手一搏!赌那一线生机!”
“侯县令、朱县令且放宽心!”筭
“此事所有恶果,皆由徐某一人承下!与二位全无半点干系!”
“只求二位念在徐某一心为民的份上。”
“代徐某多多照应徐某妻儿老小!”
徐正贵满脸决绝地沉声道。
话音落罢。
侯文鸢、朱庆雄二人默默对视一眼。
二人均从对方眼神中看出犹豫之色。筭
诚如徐正贵所言。
以现如今的局势不放水淹城必然毫无希望。
而放水淹城或还有些许渺茫生机。
但放水淹城之事,又岂是儿戏?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
徐正贵都将必死无疑。
而如此大的罪名,又岂是徐正贵说担便担的?筭
“莫要犹豫了!时间不等人啊!”
就在二人犹豫之际,徐正贵深深弯腰拱手行礼催促道。
“好!”
“今日侯某便舍命陪君子!”
侯文鸢面露决绝地咬牙道。
“老夫今年都已五十有六了,半个身子进土的人了,又有何好怕的?”
“侯县令,听闻你与燕王殿下交好。”筭
“若老夫不幸身死,还望侯县令代老夫求一求燕王殿下。”
“求燕王殿下保一保老夫家卷。”
朱庆雄轻抚胡须同样决绝道。
然而。
就在三人细细商谈细节之际。
堤坝处隐隐传来阵阵欢呼之声。
隐隐可闻欢呼声好似为‘燕王殿下援兵将至!’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