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悄然而逝。
当次日的太阳照常升起时。
暗流汹涌的正德三十年终迎来了真正的尾声。
己时。
日头蒸蒸日上之际。
京师长安。
东宫太子府书房内。
许雍手持狼毫笔面无表情地望着书桉中平摊开来的一封奏章。
在那奏章右下角处,赫然有着数行朱红笔迹。
不知过了多久。
许雍缓缓提笔于那朱红笔迹下方再起数行朱红笔迹。
十余息后。
笔停书成。
许雍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狼毫笔,随即拿起摆放于书桉一侧的太子宝印。
未做丝毫迟疑。
许雍径直地将那太子宝印加盖于朱红笔迹之上。
‘啪啪。’
待一切妥当后。
许雍轻轻放下手中太子宝印,随即轻拍手掌。
声方落罢。
紧闭的书房门忽然发出一道极其轻微的‘咯吱’声。
两面白无须的年轻宦官弯着腰自书房外迈步而入。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两面白无须的年轻宦官行至许雍两步外,遂低着头躬身行礼道。
“将奏章送回内阁。”
许雍随手拿起方加盖了太子宝印的奏章,将其放置于书桉一侧摆放的数摞奏章之上,随即开口吩咐道。
“是,太子殿下。”
两面白无须的年轻宦官闻言再度深深地躬身行礼。
片刻后。
摆放于书桉一侧的数摞奏章彻底消失一空。
待两面白无须的年轻宦官身影彻底消失于书房后。
许雍自太师椅起身,遂行至书房一侧屏风内。
方一行至屏风内。
许雍面无表情的脸上瞬间露出一抹轻松惬意之色。
随后捏起一块小巧但却不失精美的糕点。
将其放入口中后。
许雍边感受着那小巧却不失精美的糕点所带来的香甜气息。
边满脸轻松惬意地平躺于一价值连城的躺椅之上。
目光悠闲地透过半开的窗台望向远处蔚蓝天空。
自许奕离京就藩燕地后。
半年多的时间里。
许雍已然拿回了近四成丢失于赈灾期间的利益。
若是郑国公季开未曾折于许奕之手。
其现如今至少已然拿回近七成的利益。
归根结底。
郑国公季开与宋国公张永年的身死。
对于整个太子党明暗两股势力而言。
其影响终归还是太大、太大了。
但好在。
随着许奕离京就藩燕地。
随着代王许启暗中投诚。
一切的一切最终都将会成为过眼云烟。
思及至此。
满脸轻松惬意地平躺于躺椅之上的许雍嘴角渐渐流露出一抹讥讽笑意。
‘许奕啊许奕。’
‘至多再有半年时间,孤便可重新拿回曾因你而失去的一切。’
‘至于你。’
‘别着急,下洛城工坊终究只不过是一开胃小菜罢了。’
‘孤倒要看看当孤登临九五。’
‘当你跪俯于孤脚下时。’
‘你又会是怎样一副嘴脸?’
‘是会破口大骂,还是会跪地求饶呢?’
‘若是你跪地求饶的话,孤又该如何处置你呢?’
‘杀了你?滋滋滋,孤可不想背上屠戮兄弟的罪名。’
‘算了,你还是回你的幽宁院吧。’
‘不不不,孤不会让你回幽宁院了。’
‘到时候孤会给你建一座大大的宫殿。’
‘一座除了你再无他人的大宫殿。’
‘一座除了墙壁、木柱再无他物的大宫殿。’
‘哈哈哈。’
许雍眺望着蔚蓝天空,嘴角微微上扬地低声喃喃道。
不知为何。
越说许雍心中便越是激动。
越说许雍心中便越是觉得此举可行。
即向世人以及后世人展露出他宽厚仁慈的一面。
又可令许奕往后余生皆生活于黑暗之中孤独终老。
思及至此。
许雍心中忽生一股迫不及待之意。
‘真希望这一天可以早点到来啊。’
许雍嘴角再度微微上扬,随即露出一抹狰狞笑意低声喃喃道。
数息后。
许雍微微侧首,随即望向皇宫养心殿所在方位。
‘快了、快了。’
‘这一天终究是快了!’
‘快则一年、迟则两年。’
‘许奕,且等孤为你建一偌大的宫殿。’
许雍缓缓收回望向皇宫养心殿的目光,面露期待之色地低声喃喃道。
身为一国储君,可参知国事的许雍。
又岂会不知近半年时间来沿海各郡县愈发不平静一事。
相反。
其非但知,且比寻常权贵所知更多。
近半年时间来沿海各郡县之所以不平静。
甚至已然爆发了多股小规模造反事件的根本原因从来都不是什么天灾。
而是人祸!
一场由深海龙趸、由炼丹、由正德帝所引发的人祸!
然而。
沿海各郡县的不平静于许雍而言从来都不是什么坏消息。
沿海各郡县越是不平静。
便越是意味着正德帝的丹药需求越是与日俱增。
而这背后所代表着什么。
自然是不言而喻。
东宫太子府书房内。
许雍于种种杂乱的念头中缓缓闭上了双眼。
然而。
不待其彻底陷入偷得浮生半日闲。
东宫太子府书房那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轻轻叩响。
‘冬冬冬。’
‘冬冬冬。’
其声虽轻,但于即将进入熟睡之中的许雍而言却不亚于天降炸雷。
东宫太子府书房内。
许雍勐地睁开双眼,遂大口喘息着快速伸手捂向疯狂跳动的胸膛。
“太子殿下,詹事府韩府丞求见。”
一略显怪异的声音自紧闭的书房外轻飘飘地传来。
“进。”
许雍强忍着心中杀意,自躺椅起身,遂迈步走出了屏风。
话音方落。
伴随着一道极其轻微的‘咯吱’声。
紧闭的书房门被人自外轻轻推开。
一面白无须的年轻宦官低着头满是恭敬地候在书房门外。
在其身后两步外。
东宫詹事府府丞双手高举至眉心面朝书房内满是恭敬地拱手行礼。
行礼过后。
韩兴荣起身迈步行至书房门前。
方欲迈步而入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