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奕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自袖摆中取出数根银针。
其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成了说书先生口中的主人翁。
“六爷,您看?”
杨先安见状望了一眼楼下仍痛饮酒水的胡长贵,随即轻声询问道。
“听听也无妨。”
许奕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将数根银针自茶壶、茶盏、点心中拔起、查看、收回。
‘砰!’
其方将银针收回袖摆。
茶楼大堂三尺高台上便再度传来一道清脆的惊堂木声。
见此。
许奕端起一盏茶水,饶有兴趣地再度望去。
茶楼大堂,三尺高台之上。
胡长贵一拍惊堂木,随即再度面露悲切地环顾四周。
待嘈杂声渐渐散去。
茶楼内再度鸦雀无声后。
胡长贵丢掉手中惊堂木,笔直的腰背瞬间句偻。
随即满是苍苍与悲切的声音再度响彻于茶楼内。
“腊月十五,长安天变。”
“一股呼啸寒风不知自何地起,直指灾民而去。”
“呼啸寒风之下,数不清的帐篷飞向了天空。”
“数不清的灾民失去了最后的避风港湾。”
“无数的老弱妇孺于这场寒风中彻彻底底的闭上了双眼。”
“这一闭,便是一辈子。”
“明明......明明燕王殿下费尽千辛万苦弄来的赈灾物资已经到了城外。”
“明明......明明只需要再坚持一两天,好日子便该来了。”
“可奈何,贼老天偏偏不愿成人之美。”
“可想而知,那冻毙于寒风中的老弱妇孺临死之前是何等之绝望。”
“可想而知,那仍苦苦挣扎于寒风鬼门关前的灾民心中究竟是何等之绝望!”
“想我泱泱大周!想我堂堂京师!何至于成此人间炼狱!何至于啊!”
茶楼大堂、三尺高台之上。
胡长贵满脸悲愤地站起身,扬天大声喝问道。
然而。
偌大的茶楼内,却无一人可解其惑。
十余息后。
胡长贵深深叹息一声,随即再度缓缓开口道:“就在长安城外即将变成一片鬼蜮之际!”
“燕王殿下他!他来了!”
“京兆尹来了!京兆府三班六房主簿、典吏、衙役全来了!”
“哪怕白日里他们已然劳作了整整一日之久!”
“但在灾民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际。”
“他们托着困乏的身躯,强打着精神,冒着寒风走出了温暖的府邸!冲向了城外!”
“整整一夜时间,上至咱们的燕王殿下!下至京兆府的衙役!”
“无一人停歇,更无一人抱怨!”
“也正因他们的出现。”
“才使得一夜寒风最终仅夺走了四千余条鲜活的生命!”
“许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许是船迟又遇打头风。”
“许是麻绳专挑细处断、许是厄运专挑苦命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风浪会过去,一切都会便好之际。”
“贼老天好似贼心不死般,再弄变故!”
“这场变故更是险些夺走了咱们的燕王殿下。”
“唉~~!”
话音落罢。
胡长贵深深叹息一声,再度落座于书台之后,大手勐地拍开一坛酒水,随即再度痛饮起来。
如此一来可当真是急坏了台下看客。
‘说呀!还喝!怎么不喝死你!’
‘老胡,麻熘点!赶紧说!别卖关子了!’
‘一到关键时候就喝酒!再这样以后就不给你捧场了!’
‘老胡快点说!到底是什么变故,燕王殿下到底怎么了!’
‘是啊,赶紧说啊,燕王殿下到底怎么样了?’
‘你想急死个人啊你!给二两赏银!够不够!’
‘不够我这儿还有!今个出门急,身上的都给你!’
‘算我一个,我也出二两,赶紧说!’
一时间数不清的铜板与碎银如流水般涌向三尺高台。
二楼天字第一号雅间内。
许奕望着看似通饮酒水,实则眼神不断瞟向台上碎银的胡长贵。
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有朝一日刀在手,杀尽天下断章狗。”
许奕轻饮一口茶水,嘴角微微上扬、面带怀念之色地低声喃喃道。
“六爷?”
“要不要属下前去......”
杨先安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面带认真地抬起手臂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不至于、不至于。”
许奕见状微微一愣,随即轻笑着连连摆手道。
其可不想因一句缅怀之语,便令一人与世长辞。
更何况,台下那人在一定程度上而言,也算是为其传播声名。
“是。”
杨先安闻言瞬间消去心中杀意,满是恭敬地回答道。
......
......
茶楼大堂,三尺高台之上。
殊不知自身刚从鬼门关晃荡了一拳的胡长贵眼见台上银钱已然不少。
遂再度一拍惊堂木。
“唉~!”
胡长贵满是沧桑地叹息道:“非是老朽贪图诸位的银钱,也非是老朽嗜酒如命。”
“着实是后面之事,每每想起,老朽心中便深感痛苦!”
“诸位客官有所不知啊,后面之事当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好了!废话不多说!诸位客官咱们继续!”
话音落罢。
‘砰!’的一声清脆响声。
胡长贵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随即再度悲切道:“终究是苍天未给燕王殿下、未给关中灾民足够的时间啊!”
“就在所有人满怀希望地等待着燕王殿下救援之际。”
“昨日运往城外的取暖之物已然分发殆尽。”
“且单单凭借商贾的力量,绝无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弄来大量的取暖之物。”
“何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便是!”
“老朽不知燕王殿下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返回的京兆府。”
“老朽只知,那时候的燕王殿下定然如城外灾民般绝望无助!”
“偌大的朝堂啊,满堂的朱紫贵人啊,却无一人相助于他!”
“诸位客官可知为何?”
胡长贵再度一拍惊堂木,随即环顾四周大声喝问道。
话音落罢。
本就寂静无声的茶楼瞬间犹如鬼蜮般死寂。
“诸位客官可知为何?”
“是不知,还是不敢言?!”
数十息后,胡长贵再度大声喝问道。
然话音落罢。
茶楼依旧一片死寂。
“哈哈哈。”
“诸位心有顾虑,不言在所难免。”
“但老朽孤家寡人一个,今个说便说个痛快!”
胡长贵见状不由得扬天一声大笑。
笑声过吧。
胡长贵面色严肃道:“之所以无人敢助燕王殿下!是因燕王殿下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Com
“他站在了所有贪官、所有疯狂汲取老百姓血液的世家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