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今日己时左右离府,前往了城外王大营。”
“直至未时左右方回。”
中年仆从闻言略作思索,随即恭声回答道。
若非许锡林有令不得打扰,其早已将消息如实上报。
又因许锡林有令不得打草惊蛇,故而其于此事亦是一知半解。
“沮阳城内可有大事?”
许锡林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再度开口问道。
“回世子。”
“燕王回府不久后,便有数骑携一尸身至沮阳东城门。”
“并将那尸身悬于城门之上。”
“据手下人言,那尸身身高八尺有余,端的是魁梧异常。”
“据手下人观,那尸身之上足足有着数十道新鲜刀伤。”
“除后心处有一致命伤外,余伤皆不致命。”
“据那数名士卒所言,那魁梧尸身为截杀王大营四卒中的一名贼人。”
“被押解至王大营后,出言不逊,辱骂燕王。”
“后燕王应贼人所求,予其一把利刃,允其公平一战。”
“此战燕王亲迎,最终毫发无伤地以手中宝刀斩贼数十刀。”
“使贼血干而亡。”
“据那数名士卒所言,此贼后心处刀伤亦是燕王所为,旨在为卒报仇。”
“现如今那数名士卒仍于东城门处。”
“似是要将贼尸示众至四卒下葬之日。”
中年仆从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话音落罢。
中年仆从微微一顿,随即再度开口禀报道:“此外今日城内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量的工匠应燕王府所征出城奔赴了燕王大营。”
“数不清的木料、砖瓦等物,亦随之源源不断地运往城外燕王大营。”
“至于所为何事,恕属下无能,暂......暂未打探出来。”
许锡林闻言眼睑低垂地端坐于太师椅之上一言不发。
偌大的客房内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
许锡林微微摆手,示意中年仆从退下。
“是。”
中年仆从见状再度深深弯腰,拱手行礼道。
话音落罢。
中年仆从缓缓转身退出了上院客房。
待中年仆从的身影彻底消失于上院客房后。
许锡林眼睑再度深深低垂。
‘你到底意何为?’
许锡林苦思片刻,口中再度低声喃喃道。
手刃贼人,可解为收买人心。
悬尸城门,可解为震慑宵小。
可调动大量工匠、木料、砖瓦呢?
总不能给四卒修建一超格陵墓吧?
空荡荡的客房内,自无人可解其心头之惑。
......
......
夜色渐深。
万千灯火与浓浓夜色中渐归虚无。
燕王府承运殿偏殿书房内。
一盏微弱的灯光静悄悄地照亮了书桉四周。
书桉之后。
一身墨玉色亲王常服的燕王奕,背靠于太师椅椅背之上。
双手自然交叉放置于脑后。
双腿自然上翘至桌桉之上。
双眼微微紧闭,呼吸极其匀称。
似是正处于小憩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
宁静的承运殿偏殿书房外忽然传到一道极其低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虽轻。
但却仍令小憩中的许奕自睡梦中惊醒。
‘冬冬冬。’
问心首领行至承运殿偏殿书房门前,轻轻叩响了房门。
“进。”
承运殿偏殿书房内。
许奕揉了揉犯困的双眼,渐渐恢复至端坐状。
“是。”
问心首领答应一声,随即轻轻推开房门迈步而入。
其尚未迈入房门之际。
一股凌冽冷空气便携浓烈至驱之不散的血腥味道捷步先登。
“问心拜见主人。”
问心首领关闭房门,快行数步拱手行礼道。
“免礼。”
许奕闻了闻书房内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嘴角微微上扬道。
“谢主人。”
问心首领再行谢礼,谢礼毕方才起身。
“事情可还顺利?”
许奕嘴角微微上扬,轻笑着开口问道。
“回主人,一切顺利。”
“昨夜参与截杀代王世子者,除三人负隅顽抗被当场格杀外。”
“余者皆已擒拿至王大营。”
“此乃贼首程广武供词。”
问心首领自怀中取出数张宣纸,随即将其双手平举至头顶道。
“呈上。”
许奕闻言嘴角笑容愈发浓烈起来。
“是。”
问心首领答应一声,随即缓缓上前行至书桉旁。
待将手中供词呈放于书桉之上后,遂缓缓后退至原位。
许奕自书桉一侧拿起供词,细细翻阅一番后。
脸上笑意不由得愈发深邃起来。
“将那负隅顽抗之人首级斩下。”
“以贼首衣衫包裹,送至仙居阁天字上院。”
“此外,令贼首再书一份供词。”
“将那供词放于辽王世子床榻旁。”
许奕放下手中供词,满脸深邃笑意地望向问心首领开口吩咐道。
“遵令!”
问心首领闻言迅速拱手行礼道。
“此事不急,沐浴更衣一番再去也不迟。”
“且让孤那族兄睡个安稳觉。”
许奕微微一顿,随即开口补充道。
“遵令。”
问心首领闻言再度拱手行礼,遂缓缓退去承运殿偏殿书房。
待问心首领的身影彻底消失于承运殿偏殿书房后。
许奕自太师椅起身,略展懒腰后。
不徐不疾地行至西侧煤炉旁。
随即不慌不忙地夹起一块崭新煤球,将其覆于近乎全白的煤球之上。
待将煤炉底部圆孔彻底堵死后。
许奕起身轻拍手掌,随即径直地行出承运殿偏殿书房。
昨夜其虽将所有的矛头皆对准了代王世子许璟祈。
但这并不代表许奕便会因此而忽视辽王世子许锡林。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
无论许奕在与不在。
只要许璟祈、许锡林身处于燕王府内,亦或者身处于沮阳城内。
那么他们的一言一行,便休想瞒过许奕。
至于昨夜为何不直接对程广武等人下手。
归根结底无非是为了‘铁证如山’四字罢了。
须知。
今夜之前,程广武从未进入过沮阳城。
也正因此。
若许奕昨夜便命问心百卫一劳永逸,难免会有死不认账的风险。
而现如今,则全无此等顾虑。
至于许锡林所谓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于许奕面前终究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门前班门弄斧罢了。
......
......
时近子夜。
沮阳城万千灯火尽归于浓浓夜色之中。
黑暗中。
一身黑色夜行衣的问心首领如同鬼魅般出现于仙居阁天字号上院客房内。
彼时。
苦思终无果的辽王世子许锡林已然躺于床榻之上昏昏睡去。
问心首领收起手中吹筒,缓行至床榻旁。
随即将一染血供词放置于床榻旁小木桌之上。
而那以程广武衣衫所包裹的三颗首级,则被其放置于上院院门前。
现如今。
万事俱备,只待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