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过半。
阳光愈发浓烈之际。
承运殿偏殿书房内。
许奕缓缓收回望向辽东所在的目光。
对其而言。
辽东乃至整个辽地局势现已成定局。
任辽王许衍再如何心有不甘、再如何仇视于其。
皆于事无补。
至少。
天下未曾彻底大乱前,是如此。
至于天下大乱后?
无需辽王许衍前来寻他。
他自会去寻辽王许衍。
承运殿偏殿书房内。
许奕略作定神,随即将目光置于孟少平所呈厚重账册之上。
随着那本厚重账册被其不断地翻开新的一页。
许奕一向古井不波的目光,渐渐泛起层层涟漪。
眉头更是由轻皱渐渐演变为了紧锁。
“金银财货合计约四十九万余两。”
许奕眉头紧锁,口中低声喃喃道。
近五十万两的财货。
可想而知季于野等人于下洛、广宁、宁县三地共造成多少杀戮。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
这近五十万两的财货,每一两皆沾染了大量燕地百姓的鲜血。
然。
逝者已逝。
再多的缅怀亦是于事无补。
幸而。
行凶者或死于孟少平等赤血卫之手。
或死于龚泉山等人之手。
或被孟少平等赤血卫生擒至王大营。
自一定程度而言。
许奕也算是予下洛、广宁、宁县三地的燕地百姓一个交代。
但很可惜。
因种种外在因素存在。
此事注定无法为外人所知。
承运殿偏殿书房内。
许奕缓缓放下手中账册。
随即腰背后靠于太师椅椅背。
双手交叉放置于脑后,双腿自然平翘至书桉之上。
待脑海中诸多杂念全部清除一空,身心彻底放松后。
许奕缓缓闭上双眼,于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今日之事。
首当其冲的便是龚泉山等五名陷阵营士卒被截杀一事。
龚泉山等五名陷阵营士卒被截杀一事,自一定程度上可视其为一柄双刃剑。
此事若处置不当,极有可能会给日后大计埋下祸端。
相反。
此事若处置妥当,则可使王大营内两万一千名士卒的士气,再度提升数个台阶。
故而。
此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许奕静心沉思片刻,脑海中渐渐有一大致脉络。
复又片刻中。
许奕嘴唇微动。
无声地吐出三个大字--‘忠魂殿。’
话音落罢。
许奕再度恢复至先前姿态。
脑海中渐渐沉思起下洛城一事。
亦可以理解为许启一事。
其虽遣两百赤血卫于下洛城暗中驻防。
更调集了两百架十发弩、三百架二十连弩。
用以防备极有可能出现的来犯之敌。
但。
这世上向来只有千日做贼之人。
哪儿有千日防贼之事?
‘如何才能一劳永逸?’
许奕心中不由得暗暗想道。
然。
一劳永逸的念头方一出现,许奕便不由得摇了摇头。
无他。
若想一劳永逸,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代王府夷为平地、将代地彻底收入囊中。
但很可惜。
天下未曾彻底大乱前,许奕同样受限于‘规则’之内。
而无法轻举妄动。
数十息后。
紧闭着双眼的许奕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近乎于残忍的笑容。
‘既同样受限于规则之内。’
‘那便以牙还牙。’
许奕缓缓睁开双眼,随即望向窗外。
心中暗暗喃喃道:“看来需寻一时间,会一会许璟祈。”
话音落罢。
许奕自太师椅起身。
遂与承运殿偏殿书房内来回踱步。
踱步之时脑海中亦在不断地完善着脑海中针对代王世子所制定的一系列计划。
当然。
被动挨打,然后再以牙还牙绝非许奕脾性。
其所制定的计划,更多地还是以‘预防’为主。
毕竟。
下洛城内的两座工坊与此时的许奕而言,实在是太过于重要了。
片刻后。
许奕脑海中的计划彻底完善。
遂止步踱步,行至书桉旁。
提起一壶清水缓缓注入砚台之中。
待砚台水足,复又提起一根墨锭于砚台之中轻轻研磨。
待墨汁不浓不澹后。
许奕取过一洁白无瑕的宣纸,将其平铺于书桉之上。
随即于太师椅缓缓入座。
许奕端坐于太师椅之上,却并未急着书写。
反而缓缓闭上了双眼。
与脑海中不断地查漏补缺。
现如今诸事或已解、或已定下完整计划。
唯独只有孟少平缴获而来近五十万两金银财货尚未彻底落定。
而以许奕脾性。
其又岂会容那近五十万两的金银财货于仓库中平白地吃灰?
更何况,玄甲营人马具装的甲胃因缺钱这一因素,而久无进展。
现如今既得近五十万两‘飞来横财’,其又岂有继续令玄甲营士卒‘赤’奔道理?
半刻钟后。
许奕缓缓睁开双眼,随即提起一支狼毫笔于那宣纸之上缓缓作画。
随着许奕手中狼毫笔笔锋不断地游走于洁白宣纸之上。
一栩栩如生的甲骑具装骑兵图渐渐浮现于选址之上。
所谓甲骑具装,甲骑,人铠也,具装,马铠也。
许因许奕画的太过于逼真。
那甲骑具装骑兵图虽仅仅只是一幅图画。
但放眼望去,仍给人一种直击心灵的颤栗感。
待最后一笔落定。
许奕顿住手中狼毫笔锋,凝神望向那墨迹半干未干的甲骑具装骑兵图。
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五千玄甲营士卒,人马具装,手持长枪、雁翎,于战场之上一路碾压的无低姿态。
纵使以其泰山崩于顶仍面色不变的性子。
一想到如此场景时,心脏竟也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
察觉到这一点后。
许奕轻笑一声,随即微微摇了摇头。
待心境彻底平复后。
许奕再度提起手中狼毫笔。
于甲骑具装骑兵图右上角题名道:“铁浮屠。”
三字方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