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邸,独秀峰下、月牙湖旁。
因察觉到青阳槊下沉而睁开双眼的许奕无悲无喜地轻吟一声“起。”
随后手持青阳槊的右手手臂微微用力上挑。
几乎是刹那之间。
青阳槊于月牙湖面之上形成了一半月圆弧。
晶莹丝线破水而出之际,自湖面下带起一尾三四斤重的土黄色鲤鱼。
鲤鱼于半空中勐烈地拍打着尾巴,挣扎着欲要重回湖底。
然,一切皆是徒劳。
几息后,那尾三四斤重的土黄色鲤鱼随着青阳槊杆自月牙湖面上划出一道半月圆弧,最终重重地摔落在许奕身后。
许奕嘴角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将手中青阳槊稳稳当当地插在身旁泥土中后,随即迈步走向那仍在奋力跳跃挣扎的土黄色鲤鱼。
许奕行至土黄色鲤鱼旁,右手手臂微微抬起,随即轻飘飘的一掌朝着土黄色鲤鱼头部拍去。
“啪。”的一声巨响过后。
原本不断跳跃挣扎的土黄色鲤鱼,瞬间直挺挺地躺在地面之上一动不动。
那一巴掌看似绵软无力,实则势大力沉。
归根结底,无非是发力方式不同罢了。
其方才所用发力方式,学自陷阵营校尉辛思玄。
那是一种类似于通背拳的发力方式,追求的便是以最简单的动作、最省力的方式,打出最大的伤害!
许奕不慌不忙地取下土黄色鲤鱼口中的鱼钩后,提起土黄色鲤鱼缓缓迈步走向青阳槊。
待将那晶莹剔透的丝线自青阳槊上取下后,许奕一手持青阳槊一手提土黄色鲤鱼缓缓离开了月牙湖。
......
......
“秋瑾,晚上吃鱼可好?”
长春殿前,许奕满脸笑意地举起手中那三四斤重的土黄色理由,朝着前来迎接的王秋瑾微微摇晃示意。
“好,都依你。”王秋瑾轻笑着伸手接过许奕手中的土黄色鲤鱼,随即柔声问道:“想吃清蒸的,还是想吃红烧的?”
“都依你。”许奕轻声笑了笑,随即将王秋瑾的话原封不同地还予王秋瑾。
“这样啊。”王秋瑾闻言故作为难地沉吟数息,最终轻笑道:“那就做糖醋鲤鱼吧。”
许奕伸手自衣角擦了擦,随即抬手轻轻捏住王秋瑾白哲的脸蛋宠溺道:“好,都依你。”
见王秋瑾面颊微红后。
许奕轻笑着缓缓挪开了捏着王秋瑾脸蛋的手掌。
随即轻声开口说道:“我去换身衣服,稍后出城去王大营一趟,入夜后定然回来。”
“哦。”王秋瑾闻言极其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即柔声道:“我帮你更衣。”
一刻钟后。
许奕退去身上那平平无奇的长袍,换上了一身象征着亲王身份的墨玉色绣青龙常服。
随即缓缓离开了长春殿。
经存心殿入圜殿,出圜殿后入承运殿。
许奕方一行至承运殿大殿内。
便见杨先安大踏步地自承运殿外而来。
行走间自带一股莫名急色。
许奕见状不由得眉头微皱,随即缓缓朝着承运殿门走去。
“六爷,孙郡守于府外求见,言其有十万火急之事相告。”
杨先安止步于承运殿殿门前,拱手行礼道。
‘孙道华?十万火急之事?’许奕眉头微皱低声喃喃一句。
随即看向杨先安开口道:“请孙郡守至承运殿。”
“是。”杨先安拱手应是,随即再度快步离去。
待杨先安的身影彻底消失于承运门后。
许奕不由得微皱着眉头看向被稀薄雾气所遮掩的天色。
透过那稀薄雾气隐约可判时间几何。
“己时过半。”许奕缓缓收回目光,低声喃喃道:“时间尚早。”
......
......
两刻钟后。
承运殿偏殿书房内。
孙道华方一踏入偏殿书房便满是恭敬地拱手行礼道:“下官孙道华,拜见王爷。”
“免礼。”端坐于书桉之后、太师椅之上的许奕微微摆手,随即示意孙道华入座。
待孙道华入座后。
许奕平静问道:“孙郡守言有十万火急之事相告,不知是何事这般着急?”
孙道华闻言快速开口回答道:“回王爷,今日辰时王府外发生了一件大事。”
随着孙道华的缓缓讲述。
许奕渐渐明白了孙道华口中十万火急之事的起因。
初闻之下不过是一自然景观罢了。
但当孙道华缓缓道出城内百姓的反应时。
许奕古井不波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与此同时,许奕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此事极有可能会引发的莫大后果。
祥瑞?
对于许奕而言这那里是什么狗屁祥瑞。
这分明是一种祸端。
是另一场巫蛊之祸的开端!
片刻后。
孙道华顿住话语,欲言又止地看向眼前的许奕。
若是其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位年轻的王,方从巫蛊之祸的余波中脱身不足一年时间。
而以其对李玉的了解,此事怕是用不了多久便会被其传入京师长安。
只要李玉背后的那位不是傻子,便绝不会放过如此完美的天赐良机。
但,傻子又岂会坐上太子宝座?
至于将‘祥瑞’的消息彻底拦截下来。
孙道华并非没有想过,但很可惜这并不现实!
无他,亲眼目睹之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其总不至于将整个沮阳城东的百姓全部杀光吧。
思及至此,孙道华心中不由得重重叹息一声。
承运殿偏殿书房内。
许奕面色如常地沉默片刻,随即抬头看向孙道华平静道:“孤知道了,辛苦孙郡守了。”
“王爷......那......”孙道华张了张嘴,当其下定决心欲将心里话托盘而出之际。
只见许奕微微摆手制止了孙道华接下来的话语。
“此事孤自有定夺,孙郡守无需操劳。”许奕缓缓起身平静道。
孙道华闻言不由得抬头看向许奕,待其见许奕一脸平静之色,甚至于连眼神深处同样平静后。
不知为何,孙道华原本忐忑的心竟渐渐平复下来。
孙道华定了定神,随即缓缓起身拱手行礼道:“此事全凭王爷定夺,凡有所需,下官定竭尽全力。”
许奕嘴角微微弯曲,随即面色一正,郑重道:“有劳孙郡守了。”
片刻后。
孙道华在杨先安的陪同下缓缓离开了承运殿偏殿书房。
待孙道华的身影消失于承运殿后。
许奕原本古井不波的面色微微阴沉了几分。
‘此事若是处理不好,恐会重演巫蛊之祸!’
承运殿偏殿书房内,许奕端坐于太师椅上,面色微沉地喃喃自语道。
在其看来那只不过是一寻常到再寻常不过的自然景观罢了。
他许奕再厉害,也没办法左右雾气弥漫,更没办法左右太阳照射与否。
在许奕看来之所以会闹到祥瑞这种地步,无非三点。
其一,神秘感。
燕王府邸兴建于山水之间,外有护城河相阻,内有王府侍卫相拦。
若无许奕允许,外人少有机会踏足其内。
无法踏足,自然便会心生神秘之感。
而许奕就藩燕地后,少有身影显露于百姓之间,这无疑加重了其在百姓心中的神秘之感。
其二,敬畏之心。
寻常百姓面对神秘事物总会心生敬畏之意。
此乃人之常情。
偏偏,燕王府邸又是高高在上的亲王居所。
巨大的地位差距无疑加深了百姓心中的敬畏之意。
而许奕自就藩之后的种种举动,如兴建居养院、赡养孤寡老卒。
如主动减免食邑内百姓的赋税,并主动无偿借粮于百姓。
凡此种种无疑不在加深百姓心中的敬畏之意。
当神秘之感、敬畏之心遇到自然奇景,而彻底爆发后,便会形成所谓的‘祥瑞’一说。
但很可惜,此祥瑞与许奕而言,无疑于一把悬在头顶随时都有可能坠落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