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占营眼角的余光自沉默不言的李光利身上一闪而过。
随即看向下方身子笔直的郑玄靖开口问道:“郑将军自何处与匈奴接敌?”
郑玄靖抱拳行礼道:“回魏国公问,末将是自大营百六十里处与匈奴接敌。”
“末将麾下士卒与其追逐交战约两个时辰之久。”
“最终击杀敌军九百七十二人,缴获战马千五百余。”
谷占营微微点头,随即继续问道:“可有匈奴逃脱?”
郑玄靖未有丝毫犹豫,径直抱拳回答道:“回魏国公问,末将可以确保并无匈奴逃脱。”
谷占营再度问道:“此番接战可留有活口。”
郑玄靖面色微微一顿,随即回答道:“并无活口,魏国公有所不知,此番与末将交战的匈奴极其刚烈。”
“凡落马失战者,皆于顷刻间拔刀自斩。”
此言一出,李光利与谷占营不由得眉头一皱。
若郑玄靖未曾说谎的话,其部此番遭遇之敌当是左谷蠡王的狼卫。
整个匈奴王庭中若说谁的部下最悍不畏死。
除匈奴单于的部下之外。
当属左谷蠡王麾下的狼卫。
其悍不畏死之程度,即使是地位在其上的左右贤王的部下都甘拜下风。
思及至此。
李光利与谷占营心中又起新疑惑。
虽说左谷蠡王的狼卫在漠北决战中被赵青给彻底打残。
但那左谷蠡王毕竟还活着。
细细算来,那左谷蠡王现如今恐怕尚未到知天命的年纪。
以其能力,耗费十余年时间重新操练出来的新狼卫,无论如何都不至于拉胯到被郑玄靖以七百余士卒的代价全歼近千人的地步。
非是李光利与谷占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而是因其对那左谷蠡王格外的了解。
此二人均与那左谷蠡王交过手。
只可惜,最终还是败多胜少。
李光利定了定神,不在假借谷占营之口。
亲自开口问道:“郑将军,战后可曾派出斥候?”
郑玄靖闻言急忙抱拳回答道:“回大将军问,末将战后曾派出三百斥候,自交战之地始,深入方圆二十里进行查探。”
“所派三百斥候皆平安折返。”
“其归营途中末将令那三百斥候于大军身后五十里监视查探。”
“另派出骑卒一曲,于大军身后清理行军痕迹。”
李光利闻言沉吟数息。
正常行军,斥候侦查范围往往在十里以内。
若是战时,斥候侦查范围往往会扩展至二十里左右。
但无论其如何扩展,其侦查范围都极少会达到五十里之远。
且郑玄靖归营时,更是派出了一曲五百士卒于大军身后清理行军痕迹。
如此一来,被匈奴人跟踪之营寨的几率将会大大降低。
思及至此,李光利微微点头夸赞道:“此事郑将军做的极好,日后行军当保持这份谨慎。”
郑玄靖闻言再度抱拳行礼道:“末将定牢记大将军教诲。”
李光利微微摆手道:“郑将军奔波数日,想来定是周身疲倦,且先归营歇息歇息,今日的庆功宴郑将军可是主角,定要养好精神才是。”
郑玄靖抱拳弯腰行礼道:“末将告退。”
“去吧。”李光利微微摆手道。
待郑玄靖的身影彻底消失于中军大帐后。
李光利再度微微摆手示意谷占营入座。
谷占营快速入座,随即开口问道:“大将军,今日的庆功宴照常举行?”
此时虽不能确定与郑玄靖交手之敌是否是那左谷蠡王的狼卫。
但有一点却是母庸置疑的。
那便是匈奴已然于暗中调集好了军伍,且做好了准备。
对于这一结果,此番出征的所有将领皆有心理准备。
毕竟,若非如此,沿途部落又岂会无一青壮。
唯一出乎众将领预料的便是时间。
在他们原本的预料中,匈奴至少还需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集结好应战军伍。
偏偏,匈奴集结之快速完全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也正因此,众将领方才会有难以适应感。
李光利闻言微微点头道:“庆功宴照常举行,士卒们奔波数日之久,且近来收获颇丰,若无犒劳,士卒心中恐会滋生不满。”
话音落罢。
李光利略一沉吟,随即再度缓缓开口说道:“今夜辛苦一下你部人马,待明日,本将军再为你部人马重摆庆功宴。”
谷占营闻言无奈地摊了摊手,随即开口说道:“事到如今也只得如此了。”
李光利无奈地叹息一声,随即缓缓起身迈步行至舆图旁。
其背负着双手,目光自舆图中缓慢游走。
片刻后。
李光利缓缓伸手自一处河谷上用力地点了点。
随即沉声道:“明日大军开拔,于三日后抵达莫辛河谷。”
“于莫辛河谷旁安营扎寨,准备迎战匈奴主力。”
其心中十分地清楚,用不了多久其部便会与匈奴主力真正地接战。
既然如此,何不择一对己方有利的位置迎敌。
谷占营闻言缓缓起身行至李光利身后。
目光自那舆图上细细打量片刻。
莫干河谷距离此时安营扎寨之地足足有八十余里远。
以骑兵的行军速度,至多一日许便可抵达。
但奈何。
此番虽说大周出兵三万且皆为骑兵。
但,三万之数仅仅只是战兵的数目。
事实上此番出关人马足足有六万之数。
其中,辅兵、民夫等数量便足足占据半数。
毕竟,每日里单单是三万人的吃喝拉撒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总不能让三万战兵自己运送粮草,自己驮运甲胃、药品等物吧。
而六万人行军,每日里至多四十里。
为防匈奴突袭,八十余里的距离行军三日之久,恰恰附和用兵之道。
片刻后。
谷占营缓缓开口说道:“待今夜庆功宴接近尾声后,我部调集六百斥候连夜赶往莫干河谷查探。”
李光利微微点头随即轻笑道:“知我者,占营兄也。”
谷占营闻言面带笑意地抱拳行礼道:“能在大将军麾下听命,末将之幸也。”
二人相互奉承数句后,谷占营抱拳告辞,随即缓缓退出了中军大帐。
待中军大帐内再无二人身影后。
李光利再度将目光锁定在八十余里外的莫干河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