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中不可避免地露出贪婪与向往等诸多复杂神色。
若是能够在功劳簿上混的一个甲等,还用担心升官发财的事吗?
还用担心明年的京察吗?
许奕缓缓收起账册,笑道:“本官可以用自身信誉向诸位保证,功劳一事本官做到了绝对的公平,对于这一点,诸位无需担忧。”
许奕微微一顿,拍了拍手继续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诸位好好珍惜这最后九天时间。”
话音落罢。
许奕微微摆手,随即迈步走出了大堂。
其身后,无数官吏面露激动的缓缓跟随。
一路上自然少不了窃窃私语。
行至正门处。
不待众人坐上马车赶往长安城外。
不远处便缓缓走来了上百士卒。
“皇家仪仗!”
不知何人惊呼一声。
一瞬间,所有官吏无不打起精神来。
许奕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将缰绳递给赵守。
迈步上前准备迎接。
待皇家仪仗缓缓向前,不一会儿的功夫,许奕便看清了人群中的詹竹。
随即收敛所有情绪,面色平静地默默等待。
不一会儿的功夫。
詹竹行至近前,朗声道:“六皇子许奕接旨!”
许奕拱手行礼道:“臣接旨!”
詹竹手持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
“......”
“......”
随着詹竹那尖锐的嗓音不断传出。
弯腰行礼的许奕,面色不断变幻。
府邸一座、宫女二十、金万两。
看似赏赐极其丰厚,实则对于许奕而言却是弊大于利。
别的不提,单单那二十宫女,便相当于二十颗钉子,且还是轻易动不得的钉子!
至于赏赐府邸所蕴含的信息,对于许奕而言完全不需如此。
赈灾事必,他自然而然便能彻底走出宗正寺幽宁院,提前与否,重要吗?
至于赏赐金万两......
不过是一堆镀金的铜钱罢了。
至于尚方宝剑......
若是早些拿出来说不定还有些用处。
但现在......
鸡肋中的鸡肋......
片刻后。
詹竹缓缓收尾道:“敕命周正德二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许奕朗声道:“臣接旨。”
话音落罢,许奕起身双手接过詹竹递来圣旨。
詹竹笑道:“恭喜殿下摆脱戴罪之身。”
许奕客套几句,随即送走了詹竹。
徒留下数口装满铜钱的大箱子、一柄尚方宝剑以及一张地契。
许奕定了定神,收起地契扭头看向赵守吩咐道:“带几名衙役将东西抬进内宅。”
话音落罢。
许奕翻身上马,一切照旧。
......
......
大将军府。
书房内。
午后的阳光穿过窗台洒照在相对而坐的舅甥二人身上。
纵使阳光再如何温暖,也难以驱散二人身上的寒气。
许雍斜靠在太师椅上,低垂着眼睑缓缓开口说道:“张永年被抓,宋国公府被靖安司抄家,东阳长公主被送去大报国寺削发为尼。”
“二十余官吏同时被拿下。”
“现如今,很多人已然因此产生了不吗与动摇了。”
李光利数次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如何也说不出来。
说什么?安慰?都是成年人了,安慰的话说出口谁信?
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坚持住,让许奕得了赈灾的机会?现如今木已成舟,说这些除了添堵还能如何?
许雍继续说道:“今日,父皇赏了许奕一座府邸、二十宫女、金万两。”
“除此之外,还有一柄尚方宝剑。”
“咱们知道父皇是为了尽快平息关中灾情,可天下人不知道。”
“更何况,那许奕乃是赵皇后所出,是嫡子。”
“如此一来,郡县中势必会有很多人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说着,许雍缓缓起身,沉声问道:“舅舅,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光利看向面目不知何时竟已然扭曲的许雍。
沉声问道:“姐姐怎么说?”
“母妃?”许雍双手已然握紧成拳,一字一句道:“母妃让我顺其自然。”
“什么?!”李光利惊叫一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满脸不敢置信道:“不可能,姐姐绝不会这么说!”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不就是将皇位拱手相让吗!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许雍眼底闪过一抹无法言喻的光芒。
深呼吸数次,随即身子向后靠去。
缓缓开口说道:“母妃说,许奕已然成了气候,但也仅仅只是成了气候罢了。”
李光利脸上闪过一抹不解,急忙追问道:“何意?”
许雍恍若未闻般继续说道:“母妃让我在赈灾的事情上顺其自然,任由许奕放手去干。”
“让我想办法在这段时间稳住跟脚。”
“我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可我就是不甘心啊。”
“如果不是许奕,最多再有一年时间,我便能积攒到足够多的实力!”
“积攒到足够与父皇相抗衡的实力!到了那时我便能睡个安稳觉了。”
“舅舅,我不想成为第二个许安,真的不想成为第二个许安。”
“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说着说着,许雍的面色再度扭曲起来,双手成拳,手背上更是布满了青筋。
李光利深深地看着面目扭曲的许雍。
足足看了近半刻钟。
巫蛊之祸过去了整整八年,八年时间里不知有多少人已然将此事彻底遗忘。
但,遗忘的人里面绝对不会包含李光利、许雍等亲身参与之人。
现如今,正德帝的身体每况愈下。
许雍有所担心,亦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现如今许奕已然走出了宗正寺,这无疑再度加重了许雍心中的焦虑。
李光利望着许雍,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对策。
半刻钟后。
李光利缓缓坐下,重重叹息道:“照姐姐说的去做吧,当务之急其实还是降低自身的存在感,拼尽全力打消陛下的疑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许雍闻言低下头沉默许久。
方才抬起头苦笑道:“终究是不甘心啊。”
李光利缓缓开口说道:“莫要因小失大,最多三年时间。”
“至于许奕,赈灾一事上他已成气候。”
“明面上,有着京兆府官吏、姚思廉、吕在中等人帮衬。”
“暗地里有着许镇与陛下庇护。”
“张永年一被抓,我等着实不好对其出手。”
“但莫要忘了,他之所以会被陛下庇护,是因为他现在还有用处。”
“待赈灾事了,这份庇护自然而然也就消散了。”
“到时候那些墙头草们自然能够分清局势。”
“待墙头草们回头时,切记,一个都不能要!”
“不仅仅因为他们是墙头草,更因为陛下!”
许雍微微点头开口说道:“我明白。”
话音方落。
许雍再度沉声道:“只要许奕在长安城一天,我这心便一日不得安宁,待赈灾事了,定要寻个机会除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