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张经平昏迷的不能再昏迷了。
许奕在张经平身上面无表情地擦了擦刀身,随即收刀入鞘。
踏步走向张经平,一把抓住张经平的脖领,犹如拖拽死狗一般,将其拖回了原点。
随着许奕的归来。
一众衙役瞬间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
:“霸气!京兆尹大人霸气!”
:“一刀毙敌!京兆尹大人好身手!”
:“干净利索!一刀毙地,属下从未见过如此干净利落的刀法!今日当真是开了眼了!”
:“京兆尹大人!霸气!实在是太霸气!古时候的侠客恐怕都不及大人半分!”
衙役们竭尽全力搜寻着脑海中夸赞的字眼,可惜,学问不够只能重复那几个字词。
不过其夸赞起来的声势却丝毫没有因词语匮乏而有所减弱。
秦福平面色异常难看地看向缓缓走来的许奕。
今日其实他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地,怎料那多次被他拒绝的张经平今日手持其父名刺前来相约。
张经平拿出了宋国公名刺前来邀请他赴宴,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的。
宴席上,张经平几次三番提起那日京兆府门前发生的事情。
言语间对许奕多有不满,好似是希望以以此引起秦福平的共鸣一般。
可惜,为官多年的秦福平又岂会上一个毛头小子的当?
每一次提起许奕这个瘟神,秦福平便轻描淡写地扯开话题。
秦福平本想再敷衍两句便抽身离开。
偏偏这个时候,冯玉延这个老狐狸来了。
冯玉延的道行自然比张经平强了上千倍。
但他秦福平自然也不是白给的,一来二去之间,虽没有站队。
但酒水却喝了不少。
至于后来为何会出现在街道上,秦福平便不得而知了。
张经平与衙役发生争执之际,秦福平本想送个顺水人情。
怎料,交谈几句这才发现,这顺水人情想要送出去恐怕无比的艰难。
许奕有多难缠,再也没有谁能够比他秦福平再感同身受了。
上次若不是圣旨来的及时,恐怕他早已树敌了。
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秦福平心中明白,若是继续待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重蹈覆辙。
正因如此,他才会转身离去的那般潇洒。
可惜。
终究是天意弄人,本应该在怀德坊的许奕,却身骑高头大马自西市杀了出来。
秦福平躲避不及,直接被许奕逮了个正着。
只能说,时也命也。
与秦福平脸色同样难看的还有两人,只不过那两人此时被人五花大绑地丢在地上,并没有人在意他二人的感受。
许奕拖着昏死过去的张经平走到衙役身前。
将其随手一丢,吩咐道:“将他绑起来。”
“遵令!”话音刚落,两名衙役便手持绳索快步走向张经平。
许奕看了一眼身前脸色极其难看的秦福平,轻笑一声。
随即开口询问道:“秦大人,依照大周律,当众殴打官差该当何罪?”
秦福平深呼吸数次,努力平复心神,心中已然猜测到许奕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无非是给自己挖坑罢了。
本想置之不理,可转念一想,若是置之不理,许奕定然会有千万种说辞等着他。
越想,秦福平心中便越是烦闷!
“呼~!”秦福平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开口说道:“依照大周律,当众殴打他人,可判寻衅滋事!”
“轻者罚银十两、重打三十大板。与此同时需负责伤者诊治期间所花费的所有汤药费。”
“致人伤残者,除以上罪罚外,另需赔偿伤者二十两银子用以度过余生,与此同时打人者是发配边关,服刑十年。”
“致人死亡者,赔偿死者家眷二十两银子,打人者判处死刑,秋后问斩。”
许奕闻言不置可否地开口说道:“还请秦大人莫要答非所问,本官问的是殴打官差,秦大人却回答的是寻衅滋事。”
“你!”秦福平面色瞬间通红,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早知道许奕这般记仇,那日他就不该去京兆府!
秦福平深呼吸数次,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怒火沉声道:“京兆尹大人可否让本官把话说完?”
许奕皮笑肉不笑道:“请。”
“殴打官差,罪加一等!胆敢对朝廷命官动手,可格杀勿论!”生怕许奕没完没了,秦福平快速将所有许奕有可能闻到的全部说了出来。
许奕笑了笑拱手行礼夸赞道:“秦大人果然不愧是刑部左侍郎,单单对大周律的熟悉程度便让本官汗颜,佩服佩服。”
秦福平看向拱手行礼的许奕,面上不由得愣了愣。
不知为何,许奕越是彬彬有礼,他心中便越是慌张。
不待秦福平想明原由。
许奕再度开口说道:“京兆府刑房主簿,德不匹位,已于今日被本官撤下,新的刑房主簿尚未寻到......”
“你与本官说这些作甚!”许奕话语刚说一半,秦福平便快速打断道。
许奕想做什么,秦福平心中已然明了。
果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天色已晚,本官还有要务处理,就不逗留了!告辞!”生怕许奕再掏出来赈灾总指挥使的腰牌,秦福平话音落罢,便头也不回的朝着远处走去。
说是走,实则步伐与小跑无异。
许奕望着秦福平的背影嘴角微微弯曲,随即大声道:“秦大人,你的马车!”
马车二字传入秦福平耳中的一瞬间。
秦福平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千算万算!怎么就将马车这事给遗忘了!
偏偏,他的马车还在张经平与冯玉延马车的中间!
此地这么多人!若是许奕操作一二,当真是黄泥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京兆尹,除了那日在京兆府门前,你我可还有其他嫌隙?”秦福平快步走来,低声说道:“若是有,您尽管提,改日秦某定会携大礼,登门致歉。”
许奕不置可否地轻笑道:“秦大人说的哪里话?你我二人同为朝廷命官,又岂会有嫌隙?”
秦福平面色一顿,再度低声说道:“六皇子!你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究竟想怎样才能放过我?”
许奕面色一沉,沉声道:“我不明白秦大人为何会有如此一问?你我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又岂会牵扯到什么放过不放过?”
“六皇子!何必再遮遮掩掩!你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好吗!放过我!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通通答应你!”秦福平实在是心累了也妥协了。
天知道一个刚刚及冠两年,被幽禁了八年之久的皇子,心机竟会如此深沉。
他一个纵横官场二十余年的正三品大员,竟完全不是其对手。
许奕笑着摇了摇头平静道:“本官还是不明白秦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也不想费尽心力去思索秦大人话语中的深意,本官现如今只想尽快将此地之事处理妥当。”
话音落罢。
“呼~!”
秦福平看向许奕,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随即开口说道:“秦某明白了。”
许奕转身轻笑道:“秦大人能理解便好。”
话音落罢。
二人之间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之中。
不一会儿的功夫。
霍成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缓缓走向许奕。
其身后,国公府仆从与衙役倒了一大片。
最后关头,为了拿下张勇,衙役们可谓是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大人,幸不辱命!”霍成虎艰难地双手抱拳道。
“无需多礼。”许奕沉声询问道:“弟兄们伤势如何?”
霍成虎艰难回答道:“回大人,十三人重伤,两人轻伤。”
陈兴才九人,后期增援四十人。
陈兴才等九人毫无例外,全部都是重伤。
其余四名重伤者,无一例外,皆是与张勇搏斗时受的重伤。
许奕目光一凝,沉声吩咐道:“安排两人即刻去请大夫!告诉大夫多带一些可以保命的好药,不要因为舍不得花钱,给弟兄们留下病根,所有的费用全部记在京兆府名下,放心用,放心花!”
霍成虎眼眶一红,急忙再度抱拳道:“谢大人!”
“去吧。”许奕摆了摆手,并未过多言语。
过犹不及的道理,许奕还是明白的。
片刻后。
张开源等人终于安抚好百姓,挤了过来。
“大人。”张开源看了一眼伤员,脸色微红地抱拳道:“属下率人增援来迟,致使衙役受伤,还请大人责罚。”
许奕看向张开源沉声道:“身为京兆府府尉,明知百姓众多的情况下,仍未能防患于未然,此乃你之罪过!”
“但念在你事后积极补救的份上,给你一次将功赎过的机会。”
话音落罢,许奕伸手指了指最后方的一辆马车沉声道:“此事主谋冯玉延便在那马车上!即刻率人将其捉拿归案。”
张开源挺起腰板,大声回应道:“下官遵令!”
话音落罢。
张开源快速带人扑向冯玉延所乘坐的马车。
直到这时。
秦福平才看明白许奕的所有操作。
许奕早就知道冯玉延就躲在最后一辆马车上。???..coM
为何迟迟不将其捉拿归案?
恐怕许奕等的便是张开源的到来。
张开源什么脾性,但凡是有心之人,一查便知。
几日前,京兆府门前,张开源毫不犹豫地拿出一千两银子,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也正因此,许奕这次才会将冯玉延留到了最后。
专程留着冯玉延给张开源将功抵过。
甚至于,许奕一开口便是责罚,也是为了顾及张开源的感受。
想明白这一切的秦福平看向许奕的目光再度发生了转变。
“记仇的同时又记恩。”
“对敌人无所不用其极,此乃许奕的枭雄之道!”
“对自己人格外照拂,此乃许奕的君子之道!”
“这种人,万万不可与其为敌,若是为敌,定要一击必杀,否则,后患无穷啊!”
想到这儿,秦福平看向许奕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了一些。
心中不断地庆幸自己认怂认的比较快,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彻底解除两人之间的嫌隙。
解除嫌隙固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比起时时刻刻被许奕惦记着,那点代价着实算不得什么。
不知不觉间,秦福平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