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不知等待多久的赵守急忙自门槛上起身,揉了揉发黑的眼眶笑道:“给您打好热水了。”
“什么时候醒来的?”许奕越过赵守走向水盆。
“刚醒,刚醒。”赵守笑着打了个哈哈,随即将手巾递给许奕。
“以后莫要这样了。”许奕擦了擦脸,倒是精神了不少,轻声吩咐道:“看好院内,待我回来。”
赵守连连点头道:“放心吧六爷,有我在呢。”
话音落罢。
许奕看了一眼到处都是呼噜声的东西厢房,微微摇头,随即大踏步走向大堂。
不一会儿的功夫。
三班六房的主簿、典吏们缓缓穿过堆积如山的京兆府大院,走进了京兆府大堂。
许奕端坐在桌案之后。
静静地看着每一个人脸上的神色。
许是昨日太过于劳累,此时那些主簿、典吏们个个脸上带着无尽的疲倦之色。
好似都是刚刚睡醒一般。
唯独一人例外。
那人在见到许奕端坐在桌案之后,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惊慌之色。
虽然只有一瞬,但终究还是没有逃过许奕的双眼。
“时辰到,点卯。”许奕伸手拿起花名册,大声道。
随着许奕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点过去,被点到之人,明显强行打起了精神。
片刻后。
“刑房主簿沈行忠。”
一声过后,无人应答。
“刑房主簿沈行忠!”
许奕加重声音,仍是无人回答。
向下看去,沈行忠明显心不在焉、神游物外。
“刑房主簿沈行忠!!”许奕心中冷笑,随即再度加大了声调。
恍惚中的沈行忠好似听到有人叫他,回过神后,见左右同僚皆在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
抬头一看,此时的许奕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沈行忠心中瞬间一咯噔,顷刻间后背便布满了层层冷汗。
急忙出列大声道:“属下在!”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挂上了颤音。
许奕面无表情道:“昨日本官询问大周律,身为刑房主簿的你,却屡屡回答不上来。”
“今日点卯,沈主簿又屡次神游物外?”
“刑房负责整个京兆府案件的审理,言行举止,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朝廷律法。”
“沈主簿这种状态,如何能够胜任?”
话音落罢。
沈行忠面色苍白,直接瘫坐在地上,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而其身后,昨日方出过风头的方向忠,此时紧握着双手,面色赤红,俨然心中激动不已。
许奕缓缓起身,平静道:“本官念在你为官半生,特准你进入养马司安享晚年,你可愿意?”
养马司不入品级,但却可以继续吃皇粮。
虽然数目上要少了不少,但好在仍有的吃。
沈行忠沉默许久,这才艰难起身拱手道:“属下谢大人大恩。”
许奕微微点头,心中实则冷笑。
正九品主簿与养马司不入品级的小吏,这期间的差别可谓是天差地别。
一般人断然无法在极短的时间里面接受现实。
毕竟,在一般人眼里,从主簿一下子降到养马司,这无疑于是一种侮辱。
偏偏,沈行忠挣扎过后,还是接受了。
他真的缺这点皇粮?为了皇粮连脸面都不要了?
还是说,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
赖在京兆府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