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鸿鹄很讨厌这样的感觉。
就好像他以前很讨厌前任府君一点权力都不给他一样。
“我也没办法。”
张德两手一摊,苦笑道:“你是岐阴府正四品府君都没办法,总不能指望我一个从四品南山督道使吧。”
“可恶。”
这种无力感让吴鸿鹄非常不舒服。
可又没有办法。
陈启明那边人在天牢,他动不了。
不说今天动了陈启明,明天陈执礼就要面圣。
单说刚刚抓住了贪婪魔主分身,虞国在圣城和其它十一国面前露了个大脸。
眨眼间功臣的父亲就被害了,虞帝不震怒才怪,必然彻查到底。
何况陈启明还是儒部的人,儒部那边肯定也会有人保。
至于陈执礼本人,就连他爹都动不了,更别说他本人了,刚立大功就出事,就算不是他干的,他也得承担责任。
所以只要陈执礼自己没有被哄骗到开口说出东西的下落,吴鸿鹄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张德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试探说道:“从这陈执礼嘴中怕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志高,你之前不是说,还有一人知道东西下落吗?”
“那人也动不得。”
吴鸿鹄苦笑道。
“为何?”
张德眉头皱起来,怎么当上了府君,哪个他都动不了?
吴鸿鹄解释道:“那武氏是岐阴王氏出身,而且武力与岐阴府不少名门望族嫡系交情极为深厚。”
“是个地方豪强?”张德纳闷道:“兵部为何要找一个地方豪强做代理人呢?”
一般来说,大佬们不会找两种人当他们的地方产业代理。
第一种是无牵无挂者,这种人没有后顾之忧,容易跳反,卷了大佬们的财产跑路怎么办?
第二种就是地方豪强。
因为地方豪强在当地势力比较大,容易联合地方势力搞账目或者别的套路隐瞒财产,上面又不好直接插手,这样会欺上瞒下,造成利益损失。
所以某些地方产业利润比较大的情况下,上面的大佬们想攫取利益,往往会派亲信或者其它地方,有家有室的人过来管理。
吴鸿鹄就说道:“这武力早年在龙门山当过差,据说以前跟过宋侍郎,他本人并非地方豪门出身,只是娶了豪门庶出女子,小时候又与一些豪强子弟交为兄弟。”
“原来是这样。”
张德这下明白了原因。
兵部大佬的亲信,再加上跟地方豪强交往极深,怪不得吴鸿鹄不好动。
也就是张德不知道岐阴府事件也是因武力而起。
不然的话,通过他曾经是兵部侍郎的亲信,也就会明白为什么兵部要捂盖子把武力的事情压下去。
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张德单手靠在茶几上,右手握拳撑着肥大的右脸颊。
吴鸿鹄则是轻轻敲击着茶桌,这似乎是他一个习惯。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权衡利弊。
是从王氏下手。
还是从陈执礼那边下手?
两边都不好动呀。
归根到底。
岐阴三县以航运起家,外来人口多,本地人口也不少,其中衍生出不少大家族。
武力虽然只是个乡野穷小子出身,但小时候机缘巧合之下,和一帮地方权贵的子女相识,成为了发小。
他自己也还算争气,参军去了西荒天堑龙门山,回来之后又做了县尉,算是稳固了一些权力。
二十多年过去,他那十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都成了岐阴府三县有头有脸的人物。
如县衙各级官员、本地富商豪绅或者地方名门望族。
这些人就有不少在官府说得上话,在地方拥有大量工厂、土地,甚至在朝廷有人脉有牵连。
如陈启明为岐阴县县儒,霍庭是岐阴县县医,赵奇是岐阴赵氏家主。
还有岐阴王氏、岐阴刘氏、江北李氏、熊山周氏等等几个大家族与他们都有牵扯。
像武力的妻子一族就是岐阴王氏庶出女,霍庭的亲舅舅是江北李氏族长,岐阴赵家与熊山周氏互为亲属。
可以说,这些人在当地本身就有一张庞大的势力网,即便是朝廷当中,也有他们的亲朋好友。
之前岐阴掌权者多是儒家子弟,像张万鹤这些三县县令,都与这些地方世家门阀子弟关系较深,因此政令才能够推动。
而普通的地方县令,若是不与他们搞好关系,施起政来,难免束手束脚,甚至更严重些,可能会被架空。
因为除了十三家主事,如县儒、县大理、县道官、县丞、县尉、县主簿等重量级官员以外,其余中低级官员,大多都与这些地头蛇有牵连。
像六科六曹、三班衙役、各级押司、文书、税目、都管、仓管、典狱、典史、巡检、驿丞、闸官、税课、河泊等上百个从九品到八品之间的低级佐官佐吏,基本都是地方豪绅代表。
哪怕吴鸿鹄已经成了岐阴新的掌权者,也不敢贸然对地方势力下手。
至于陈执礼那边,他就更没办法动。
想到这里,吴鸿鹄头就开始痛起来,最终轻声说道:“王氏那边牵连太深,动了她那边,朝堂上就会有人弹劾我,说我对保护岐阴而死的功臣遗孀下手,对仕途不利。我看,还是在这个陈执礼身上想办法吧。”
“你的意思是?”张德劝道:“可他擒住了贪婪魔主,皇帝要对他大肆奖赏,动他岂不是?”
“谁说我要动他了。”
吴鸿鹄淡淡地道:“监视他,逼迫他,让他事事不顺,总有一天,这小子会露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