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孟道:“不仅杀得多,死得也惨。有位脑浆都被你打爆了,不少衙役当场吐了。”
陈执礼冷冷道:“那是他们活该。”
正说着,带他们到中庭的管事对那位霍仪掾说道:“先生,到了,请开始吧。”
“嗯。”
霍师傅年纪其实并不大,毕竟只是位仪掾,大概二十七八岁。
虽说听到此地魔气极重,必有邪魔存在,但由于有薛青在还算镇定,吩咐众人开始为仪式做准备。
张起孟因为喜欢丧礼而跟家里闹翻,自己平日里除上学之余,时常参加这样的法会,因此熟门熟路,跟乐队其他师傅找地方坐下,准备就位。
陈执礼没有经验,就只好混在身边的仪式队里,手里拿着三尖叉,单手叉腰,犹如护法神灵一样站在旁边。
他虽然才八岁,但蛮人血统导致他的身材极为壮硕,像个十五六岁的健身少年,很符合护法乩童的气质,因此就这么站着倒也无人怀疑。
随着霍师傅一声令下,“嘟嘟嘟”的唢呐声音登时响了起来,正所谓“万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高昂的唢呐一响,宛如军令的号角声音。立即就是擂鼓、铜锣、二胡、笛子、笙箫齐鸣,整个现场立即变得庄严肃穆,充满了一股凝重而又悲伤的气息。
这就是哀乐的魅力,也是礼家音乐派系的强大之处。
传闻儒圣曾经听圣乐而三月不思茶饭,厉害的乐团不比兵家用兵法组成的军阵差多少,人族边境历代与妖魔的战争当中,兵阵、乐阵、舞阵向来都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阻挡妖群的制胜法宝。.c0m
那边音乐起了之后,他们这边也得跟着做仪式。由那位薛师傅领着众人先环着棺材绕场一圈,一边撒着纸钱,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还带着众人一起做特定的礼仪。
家属哭声就更大,闹哄哄持续了一个上午。
等到晌午时分,饭菜的香味就飘荡了过来,仪式也暂时结束,管事便招呼众人去前面的广场上吃席。
此时广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多是来吃席的黑虎帮帮众以及死掉的那些人的亲朋好友,熙熙攘攘坐了上百桌,他们这些仪式师傅也有位置,被安排在了广场东北角的一个区域。
这个时候是最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混进去的时候,一盘盘丰盛的大餐端了上来,各种酒水饮料鸡鸭鱼肉管够,甚至在旁边直接放了个大木桶,里面全是饭。
陈执礼饿得前胸贴后背,甩开了膀子吃,才吃了四个人的分量,总算是半饱。正打算继续干饭的档口,忽然听到张起孟对他说道:“你看那边。”
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不远处前庭大院门口正站了个白面青年,穿了身白色长袍,脸色也是蜡白,像是死尸一样,那对空洞无神的眼里仿佛不带任何感情,四处扫视着全场。
“他谁啊?”
因为他们的位子在东北角,离前庭院门口还算近,看得比较清楚。
张起孟低声道:“这个人就是田承。”
“小心些,此人魔气很重。”
薛青嘴唇又微微动了动,他的目光没有去看那田承,但仿佛知道了一切。
“师父,能看出是什么级别的邪魔吗?”
张起孟轻声询问。
薛青想了想,拿起一杯水,倒了一滴在桌上,那滴水落在桌面,微微颤抖,然后如波纹一般散开,瞬间蒸发消失不见了。
空气当中好像有了一股别样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薛青的瞳孔一缩,表情有些惊讶,然后才对张起孟和陈执礼说道:“是杀戮一系的白眼邪魔,居然能出现在岐阴府城里,为什么“山居”没有任何反应呢?”
“我父亲是“山居”的看守人之一,等会儿......我父亲已经被押往虞京了,我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抓岐阴城里的学生了。”
陈执礼骤然醒悟了过来。
人族万载,出了不过千名圣人。其中大部分为了追求亚圣或者至圣之道,往往都会离开圣荒,前往别的大陆,尝试寻找传闻当中可通永生不死的天荒。
但也有少部分圣人会留在圣荒大陆上,将他们的半圣或者亚圣衣冠、法器、圣冢保留下来,以此守卫人族,防止被妖魔邪祟入侵。
山居就是镇守岐阴郡府的一件半圣法器,为一千多年前儒家的一位半圣所留,扼守沧江,用来抵御西海龙门崖天堑可能出现的漏网之鱼,防止妖魔顺着沧江逆流而上,袭扰岐阴郡府。
而像这样的半圣法器,对魔气和妖气十分敏感。如果第四境的白眼邪魔忽然出现在岐阴郡府当中,很快就会被山居感知到,向看守人发出警示。
但现在却没有任何警示,就说明要么山居被封印起来,要么就是已经没有人能够得知山居的信息了。
只是有一点陈执礼没有想明白,他父亲陈启明只是看守者之一,山居作为圣器地位比府君还高,被送入儒庙供养,由郡府、县衙多名看守人轮流守护,即便是少了陈启明,应该也是无足轻重才对。
为什么敌人要费尽心机,把陈启明陷害押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