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事之后,王芸打开了心结,她主动提出搬离苏香园,搬去了宋氏双姝的西溪别墅,与两女同居。因为这样,离皇帝所在的御书房近些。
……
虽然充为了御林军的左军,但女兵营还是设在城外,暂时没有承担宫禁宿卫的任务。
作为宫妃,同时也是御林军左军的副指挥使,梁红玉与花芯杨月儿扈三娘三女的大多数时间都留在军营之中,亲率女军操演。
五千女军,铆足了劲,要在未来的光复幽燕大决战中一展身手。
杨月儿面色兴奋,亲自擂动军鼓。
五千女军悉数都是骑兵,在花芯和扈三娘以及梁红玉的带领下在校场上不断变幻阵型,眼尖的扈三娘突然发现身侧的梁红玉身形微微有些晃荡,不由吃了一惊,赶紧纵马冲了过去。
而在此时,梁红玉手下女兵早就将面色惨澹有些发白的主将护卫着抬下马来,进了营帐。
军医诊过之后,给出了一个让花芯三女目瞪口呆、惊心动魄的消息。
梁红玉怀孕了,而且已经足百日。
这意味着梁红玉一直在隐瞒自己的孕情,从未间断自己在军中的带兵操演。
花芯面色有些惊骇。
纵马骑射对于一个孕妇而言有多危险,可想而知,而梁红玉……
扈三娘压低声音道:“两位妹妹,难怪红玉妹妹一直以各种借口不在宫里留宿,原来是因为这个!这可是侥幸之极,这要是小产,陛下岂非要爆发雷霆震怒?”
杨月儿柳眉紧蹙:“红玉姐姐也真是的,这太危险了,我想起来都浑身冷汗,她怎么能隐瞒自己有孕的事?”
花芯苦笑起来:“好在红玉妹妹安然无恙,孩子也保住了。若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陛下交代。算了,赶紧将红玉妹妹送回宫里,如实向陛下说罢,不然……”
其他三女赶紧点头。
花芯等女抓紧时间将梁红玉用软轿抬进了宫去。
消息传进宫里时,王霖正在与宗泽等大臣议事。
其实就是从东京朝廷方面报来的两件事。
一个是以李纲为首的阁相团队即将在全国推行“汇聚举国之力、修筑各地主要交通干道”的庞大工程,这其实是王霖的意图,而修路自去年下半年就已经在各地展开。
大燕财政要拿出大量的税赋收入来展开大规模的修路工程和各州城市基础建设。
这没什么好说的,宗泽一提,王霖马上就御笔签批通过。
这个年月的修路说白了就是道路平整硬化,若是给王霖大量的时间,他没准会耐心发明出大燕版的水泥来,可现在与金人的国战在即,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来慢慢夯筑科技树和进行种田发展。
所谓“要想富,先修路”,一个富强的大燕,当前未必需要蒸汽机,未必需要铺开功业现代化,但至少要建立在一个交通通畅的基础上。
争论的焦点在第二个问题:黄河水清。
工部和内阁批转过来的公文显示,王霖于复兴元年登基,至今复兴二年的四月,乾宁军辖区河清,同州境内河清,陕州境内河清,定国军辖区变清。
“清属阳,浊属阴”,黄河变清一直被视为“祥瑞”和大吉之兆,有“圣人出黄河清”之说。
黄河变清,预示圣明之君在位,天下太平、万民乐业的盛世降临。文武大臣们都会向皇帝进献庆贺奏章,皇帝也会昭告天下,视为天大的喜事。
所以东京群臣包括李纲在内,都向皇帝进了贺表。
但作为穿越者,王霖却心知肚明,黄河水清作为一个特殊的水温地理现象,出现的概率极低。
区区一年不到,竟然出现了四次黄河水清事件。
王霖马上就清醒地意识到,这四次黄河水清事件中或许有一件是真实的,其他怕都是下面人为了拍自己这个皇帝的马屁虚构出来的。
而目的自然是升官发财了。
宗泽率张浚等人在丹墀下反复礼拜,神色振奋,自以为要将此作为祥瑞昭告天下臣民,弘扬今上为千古圣君。
王霖的脸色却有些阴沉。
其实将错就错未必是什么坏事,至少对于他本人而言,几乎是百利而无一害,借助此次频出的祥瑞事件,来完成对他的造神运动。
但……所谓上行下效,若是此刻王霖对此视若不见,无疑就等于助长这般歪风邪气,对于新生的大燕王朝来说,埋下了朝纲败坏之根。
宗泽率众臣吹捧了半天,这才见皇帝脸色不好看,就都有些泱泱。
王霖冷笑道:“黄河水清,原因很多,这是一种极其罕见之现象,所以才有千年难见黄河清之说。
硬要说成是祥瑞……朕也非迂腐之君,若是有利于我大燕君臣军民同心,共谋国之复兴,朕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能如何?
但是,一年四次河清,祥瑞频出,宗相,诸位爱卿,尔等觉得可能么?
这是意欲哄弄朕,还是觉得朕的满朝文武大臣都是一些无知无耻、只知逢迎媚上的酒囊饭袋?”
宗泽等人面色大红。
实际他们也清楚中的猫腻,河清事件能有一件属实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一年四次!
定是地方官员起而效彷,谋求的还是升官发财。
他们瞄准了朝廷和皇帝的心思。
再加上王霖登基称帝,大燕一切欣欣向荣,已经明显表明盛世来临,他们锦上添花自然会皆大欢喜。
这就是皇帝的新装,不过没有人会主动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朕知诸位爱卿是好意。可此种歪风邪气不能纵容,毕竟,我大燕非前宋,朕容不得这般造假媚上的无耻行径!
宗相,传旨东京内阁,逐个核实各地上报的河清之事,若查明地方官造假,就地罢官免职,严惩不贷!
朕若是连这点魄力都没有,还有什么脸面敢妄称圣君?”
宗泽深吸一口气,躬身拜下:“吾皇圣明,老臣惭愧!”
张浚马扩韩庭岳飞顾庆川刘琦等人赶紧上前施礼请罪。
王霖沉默片刻,缓缓道:“朕早年博览群书,曾在一本异国典籍中读过一个故事,名唤皇帝的新装,趁此机会,说来与诸位爱卿共勉。
西方大陆上,有一位愚蠢的国王每天只顾着换衣服,一天王国来了两个骗子,他们声称可以制作出一件神奇衣服,这件衣服只有圣贤才能看见,愚人不能看见。
骗子索要了大量财宝,不断声称这件衣服多么华贵以及光彩夺目,被派去的官员都看不见这件衣服,然而为了掩盖自己的愚昧,他们都说自己能看见这件衣服。
而国王也是如此,最后穿着这件看不见的衣服赤身果体上街游行,直至一位孩童说,皇帝其实什么都没穿,光着身子呐!……
诸位爱卿,所谓童言无忌,所有人都在自欺欺人,唯有一个孩子才敢说出真相。朕不希望,朕或者是朕的臣民,都变成这种被人愚弄的傻子……”
宗泽等人大汗淋漓,惭愧难耐,再次上前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