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浚呸一声:「种家若有能为,何至于被完颜宗翰大军围困于太原数月之久!若非燕王砥柱中流,大宋早亡矣!」
马扩冷笑:「种家子弟在军中,吃空饷、喝兵血,***多时矣!种家执掌兵权,西军早有种家军之称,尔等何以故作不知?」
张浚和马扩再不多言,转身拂袖而去。
令唐恪耿南仲二人意料之外的是,在追随他们弹劾王霖的71人中,竟然也相继走出十余勋贵,一言不发,摘官帽请求乞骸骨,告老还乡。
……
宫里要杀王霖全族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京师。
京师由此更乱。
为王霖鸣不平的东京百姓、读书人几乎将汝阳侯府和皇城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堵塞道路,以至于种溪率京营禁军准备出兵弹压都难以行军。
京营禁军西大营和东大营,被浩荡的人流无形分割起来。
种师道和种溪感觉形势不妙。
他们实难想象王霖在民间的威望竟然能达这般高度。
京师百万百姓为之奔走呼号群声沸腾,他们从今儿早上就意识到不太对劲了,外头清君侧、诛国贼的声音不知在何时起,竟然变为了灭昏君、诛国贼!
种师道面色惊骇,他想起了西周时的国人***。
公元前841年,因不满周厉王的暴政,镐京的「国人」集结起来,手持棍棒、农具,围攻王宫,要杀周厉王。
是为国人***。
东京此情此景,已经与上古时期的国人***有些相似了。
种师道与种溪面面相觑,心中寒气越重。
经此,赵宋皇室恐怕已经失去了民心。
……
皇城,明德门下,皇城司守卫军卒结队持械,凝立于城楼之上,面色极其复杂。
城门前的广场上,乃至通往皇城之外的两条大街上,密密麻麻拥挤着数不清的东京民众。
现场人声鼎沸,一名三十来岁的青衫儒生居然攀上了高大的牌坊,站在其上振臂高呼,诵读起一篇洋洋洒洒的《讨昏君赵佶檄》: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
今上赵佶,承祖宗恩德,置于士民之上,已二十余载。暴虐失德,色令智昏,过失不断,亲女干佞、近小人,朝纲崩坏,为古往今来罕见之昏聩君主。
多年来言路壅塞,阿谀充耳,致使女干邪掌权,贪饕得志,贤能之士陷于谗言,忠良之人遭到戕害,朝政紊乱,痼疾日久,积重不返。
而赋敛过重,夺百姓之财,戍徭过重,夺兵士之力,利源酤榷已尽,而谋利者尚肆诛求;诸军衣粮不时,
而冗食者坐享富贵。
可谓民生潦倒,奢糜成风。灾异屡现,而仍不觉悟;民怨载道,无从得知。
今金国举兵侵我大宋,掳掠河北河南,值此国难当头,此昏聩之君不思抗金卫国,不思匡正朝纲,而宠信女干佞之臣,以屠戮功臣夺权为乐,欲弃千万子民而南逃东南,此,置祖庙江山于何地?……」
儒生在牌坊上喊得声嘶力竭,唾沫星子四溅:「亡国灭族就在眼前,能拯救万千黎庶者,能拯救我等大宋子民出水火者,唯燕王一人尔!」
「灭昏君,诛国贼,请燕王正位,方可鼎立乾坤!」
儒生的高呼旋即引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回应,无数人的呐喊撼天动地,漫天绚烂的阳光铺洒下来,投射在一张张狂热像是打了鸡血的脸上。
「灭昏君,诛国贼,请燕王正位,鼎立乾坤!」
雷鸣般的啸声席卷宫城,赵佶与他的后妃们听得面色惨变,尽管明知宫城安全应该无虞,被他的龙禁卫牢牢镇守,赵佶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提前带人躲进了皇城去的唐恪耿南仲等数十朝臣,焦虑不安地汇聚在延福宫内,痛斥掌兵的种师道父子无能,镇压形势不力,从而导致局面彻底失控。
从宫城到皇城,从中。央大街到东西两座军营,再到各大城门,外城中的贩夫走卒们奔走相告,正在源源不断冲向风暴的中心点,皇城。
唐恪等人岂知,种师道父子此刻人在西大营内,却被群情激昂的上万军卒围堵在中军大帐内,不得出帐半步。
「灭昏君、诛国贼、燕王正位」的口号正酣,种师道透过窗户眼见花荣和武松率一队人马纵马驰至大营辕门,而旋即引起军卒的热切欢呼之声,便一颗心立时沉到了谷底。
完了!
种师道猛然扭头望向种溪,种溪目瞪口呆,肩头剧烈抖颤。
「王霖使诈?!他……要篡位称帝!」种师道父子面色大骇。
两人冷汗津津,如梦初醒。
想来也是,只有王霖才具备翻云覆雨操控军队和百姓人心的能量和本事。新笔趣阁
从始至终,这座帝都牢牢控制在王霖之手。唐恪等人的复出和掌权,只不过是王霖引导民意的假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