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蚕的桑户诸位总知道吧?他们从养蚕到纳丝再到织造贩卖,这其实就是一个浓缩的产业链,若是分开来,把其中的各步骤分工,做大,使起相互能连成一片,便算形成了一条产业链。”
高俨说到这儿又点到工部尚书韩晋明的名字:
“你们工部的冶铁坊寡人去看了,从矿石提炼再到打铁锻造全在一个作坊完成,这是不对的。”
韩晋明大吃一惊,连忙拜倒在地:
“臣知罪。”
“知何罪?”高俨见他爽快认错,眉毛一挑:“说来给寡人听听?”
韩晋明一怔,他哪里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之所以主动认错只是因为高俨刚才说这样是不对的,既然皇帝都说了你不对,那肯定得认错啊…
“臣…臣…”
韩晋明嘴张了半天,愣是没回答上来。
高俨也不生气,毕竟他们的思维停留在身份尊卑上,并不会去深究其原因,于是耐心的对满头大汗的韩晋明解答道:
“提炼铁矿石应该单独起作坊,打铁也应如此,分工要明确,你让手艺高超的铁匠去兼顾简单的提炼铁矿工作,这本身就是一种资源浪费,明白寡人的意思吗?”
韩晋明也是个聪明人,不然高俨不会把他放在工部尚书这个位置上,稍稍一点拨他就明白了,急忙答道:
“臣稍后就去处置。”
高俨满意的笑了一下,然后他回过头再次看向卢昌寓:
“我们不如回到正题,先前你说寡人带头吃鲍鱼乃是奢靡,那你可知如今沿海州县的海产价格几何?”
卢昌寓当然不知道,他只知道这玩意儿大老远从海边运过来,一定很贵,而且渔民还要冒着风险下海捕捞,是皇帝枉顾人命的一种表现。
高俨恶狠狠的啐了他一口:
“你看,你什么都不知道,张口就来,简直愚昧!”
卢昌寓脸色涨得通红,他忽然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吃惊的举动,只见他取下官帽,放到一旁,悲愤的说道:
“陛下何须辱臣?臣自幼饱读诗书,为官以来自问从不曾愧对过一身学问,臣…”
他还没说完高俨便不耐烦的将其打断: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你把书上学来的道理生搬硬套到为官之道上,本身就是一种无知的表现,难道书上的道理就一定适用于现在?”
“你们这些人总说尧舜尧舜,须知在他们那个年代,连本像样的书都没有,他们又是从哪学来的道理?还不是从实践中来到实践中去?”
“如果尧舜泉下有知,知晓后世子孙成天借着他们的名义掩盖自己的懒惰,恐怕会气得连棺材板都压不住吧??”
陛下的嘴好毒…
赵彦深幽怨的看了一眼高俨,这番话甚至连他都骂进去了,可偏偏他也没说错,尧舜那个时代的确不见任何文字,他们所知的尧舜都是从尚书中获悉,可尧舜距离尚书问世,这之间相差了可不止一千年啊…
不但赵彦深如此,其他文官们也张大了嘴巴,他们还从未听说过古代有哪位帝王能说出尧舜没读过书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这到底是明君呢还是昏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