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俨连同范秋的尸首,一齐推进了水渠中,并在她们身上绑了利于漂浮的木杖,打算让这些死尸趁着夜色,跟随渠水一起飘出宫外。
“高纬…皇帝…皇帝不是允许你杖毙她们么?为何一定要这样?”
忙活了小半日,高俨也有点乏力了,他瘫坐在石阶上,两只腿伸得笔直,想籍此舒展一下经络。
斛律荷叶大概也吐累了,有气无力地答道:
“本宫一介弱女子,哪有能力同时杖毙这么多人?”
“这宫里到处都是亲近陆令萱的太监女官,若是传出一丝动静,说不定就会把陆令萱给引过来!”
“到时候安德王的一番心意就会白白靡费掉,多可惜呀…”
高俨听完后,非常无语的看了斛律荷叶一眼。
说她胆小吧,她非要固执的抓着这个能正大光明清楚异己的机会。
说她胆大呢,见着尸体又害怕…
“你其实可以悄悄在她们饭菜中下毒,这样一来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们除掉了。”
高俨十分“善良”的给她出着主意。
而斛律荷叶初听,觉着十分有道理,甚至还拍了两下手掌表示附和,但随即她又愁眉苦脸道:
“可本宫一人仍旧没法子把她们的尸体弄走呀?”
“况且本宫还有身孕,决不能与死尸共处一殿,万一被煞气冲撞了,可如何是好呀…”
斛律荷叶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满足的慈祥微笑。
只是这种笑容在一个只有十五岁少女的身上,显得尤为怪异。
至少在高俨看来是如此。
不过他也知古人生育,不能以那个时代的标准来计。
这既是因为古人短寿,出于保证族群繁衍不得不为之,也是因为社会大环境造成的一种利益交换。
“好了,现在可以带我去宣则宫了吧?”
高俨拍了拍沾染在身上的污渍,从石阶上站了起来。
“这就要走?”
斛律荷叶的语气中竟带着一缕莫名其妙的失落,随即她察觉到不妥,但很快又给自己的失态找到了注脚:
“你不要多心,本宫只是好久没这么和人说话了。”
高俨点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多心,心里暗道:你毕竟是高纬的皇后,我没有杀你为那些死去的妃子报仇,就已经算仁慈了,又岂会多心?
斛律荷叶瞧他无动于衷,也不再多说,扶着小腹,缓慢的站了起来,只不过因为吐得太厉害的缘故,动作显得有几分气虚。
高俨见状,有一丝不忍,关切问道:
“不如你再歇歇?”
斛律荷叶摇头道:
“天色已晚,本宫身为皇后也不便与你私下相处,咱们这便走罢。”
说着,她便带头往前走了几步,可能是实在过于虚弱,没走两步身子就开始摇摇晃晃,高俨叹了口气:
“再不济,吃些东西吧,刚好我也有些饿了。”
聪慧的斛律荷叶哪里不知道他是在为自己着想?
只是碍于身份,二人没有直接说破,随后她点头道:
“也好,本宫毕竟有身孕,不能饿着腹中孩儿。”
说完,她便直愣愣的看着高俨。
高俨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正想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没想到斛律荷叶说出一句啼笑皆非的话来:
“人都被你杀光了,谁来做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