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在你跟前自称孤了,你也别把奴啊奴挂在嘴边,咱俩就当扯平了!”
高俨的语气透着一股毋庸置疑,让翠微下意识躬身称是。
可她直起身后转念一想,就觉得逻辑上似乎有些不对,还欲再说,高俨却又端着那盘还未吃完的粲大口咀嚼起来,一边吃,一边嘴里还啧啧啧的发出赞叹:
“这玩意儿味道不错,怎么弄的?”
翠微定了定神,连忙答道:
“王上,此物名曰粲,也叫乱积,是用糯米做的,用水、蜜各半调和米粉,搅拌成稀糊,倒入带孔的竹杓内,使稀糊从孔中漏入油锅,炸好后捞出就能食用…”
高俨听着过程好像有些繁琐,于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真麻烦,罢了…日后你做给我吃便是了。”
听到这句话,翠微脸蛋一下子变得红扑扑的,心里不断猜测高俨这句话究竟是何意。
这时,殿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喧闹,彷佛是有人在哭泣,透过雨水声,好像是在扯着嗓子干嚎:
“俨弟啊…当兄长的来晚啦…呜呜呜…我的好俨弟啊…”
高俨被那破锣般的嗓子惊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但脑中却隐隐觉着这声音十分熟悉。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冲翠微使了一下眼色,然后纵身一跃跳入棺中。
然后趴在死去的刘桃枝身上,顺着棺材上方的缝隙偷偷往外瞄去。
翠微刚收拾好供桌,那声音的主人便到了。
一名体型庞大的胖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趴到在地上,震得高俨身下的棺椁都轻轻颤一下…
好家伙!
这厮吃啥长大的??
这体型起码得有三百多斤了吧??
在古代能吃身材吃成这样的,可不多见,估计连马都不愿驮呢!
翠微似乎认得那人,她非常恭顺地在一旁对那大胖子说道:
“请安德王殿下节哀啊…”
说完还非常贴心的递出一根手帕。
大胖子也不客气,接过翠微的手帕擦了擦眼泪,然后顺带着狠狠的撸了一把鼻涕,再还给她,然后啜泣道:
“这该死的高纬,竟对我俨弟下此毒手!回头我高延宗就找他理论去!”
翠微用指尖拎着那根已经变得沉甸甸的手绢,见他说话肆无忌惮,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高延宗瞧出翠微为难,冲她露了个笑脸:
“本王就是随口说说,你不要当真哈!”
翠微无语的躬身道:
“奴知晓。”
而后高延宗又开始骂骂咧咧,当着高俨的灵柩历数高纬的罪状,最远甚至追溯到了先皇高湛在世时,高纬溜出宫偷看他王妃洗浴…
躲在棺内的高俨差点没笑出声。
这厮不愧是小时候喂随从吃自己屎的混蛋,说话根本就没个把门的。
他现在相信史书上对高延宗的那些荒唐记载了。
相传这安德王高延宗小时候不但掏出小雀雀对准文宣帝高洋的肚脐眼撒尿,还把高俨之父,当时还在世的武成帝高湛扎成稻草人,然后拿鞭子抽…
可令人惊奇的是,无论做了多少荒唐事,到最后他依然活得好好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喜庆的缘故。
现在这大胖子哭够了。
又瞄上了供桌上的食物。
他肚皮咕噜了几声,犹豫了两下,伸手朝桌上刚才高俨没来得及吃完的那盘子粲抓去…
躲在棺椁与刘桃枝尸体趴在一块儿的高俨瞧得真切。
这死胖子来吊唁也不知带份手信,反是贪恋供桌,于是愤而出声道:
“你给我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