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
清明。
少有的,今年对贺南弛来说,是少有的几次未在山门主持清明祭扫的时候。
依照长名山的习俗,这一天大多数祭奠曾为守护山门而牺牲的历代先祖,至于贺南弛自己是没有什么私人的情感需要——她这一生救得人多,杀得更不少,若是习惯了凭吊怀念,大约一日是不够用得了。
天将亮,淅沥的雨幕就将檐下的世界连成了一条线,模糊了天地之间的界限,花草盆栽,塘内鱼苗,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贺南弛换了木屐套在鞋外,走起路来会带着踢踏的声响。她穿了身水蓝色的齐胸衫裙,略施粉黛还在眉心用了花钿,收起了那身漠然的傲气,又换上了那张来到思源镇时使用的面容,于是此时看起来就不过是个面目稍显平凡的妇人模样,她一路到了庄韫玉的门前,伸手叩门。
“叩叩”
无人应答。
“叩叩”
仍是没有反应。
“庄韫玉……”贺南弛有些气结,又不由想起前几日别荇的话,也不知是怎得就福至心灵,低声下气的说了句:“我错了,可你也当理解我一下,我怎么能让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死在别人手里啊?是不是”
这对贺掌门来说几乎是生平所未见的——杀了她都比让她承认自己的错误来的要简单不少!她居然会对着庄韫玉认错?屋内似乎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贺南弛联想起对方那孱弱多病的身体,生怕他这是气急攻心出了什么意外,刷的拉开帘门,就看见庄韫玉裸着上身,只穿了条亵裤,正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恰好和抓着帘门的贺南弛四目相对。
庄韫玉外表孱弱,肤色更是因为常年不见光而略显苍白,可他的肌肉却有着极好看的线条,腹部流畅的曲线更是一路延伸进亵裤所遮挡的腹部以下..
“.....”贺南弛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结结巴巴:“你,你为什么不穿衣服啊。”
“掌门。”庄韫玉真是要给她气笑了:“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刚沐浴完,没穿衣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么?”这样说着,他也没去管贺南弛脸上表情和反应,只是榻边拿起了一件锦袍披在身上:“所以掌门来找我有什么事?”
“你没听见我刚刚在外面说的?”贺南弛气结,就要往回走,哪知庄韫玉扣住她的手腕,将人一把带入怀里,温热的气息染红了贺南弛精致小巧的耳垂,她刚想动弹,就被庄韫玉摁住了:“我这身体,您一巴掌下去就没了,掌门行行好,留我一命。”
“那你还不放开我?”贺南弛气急败坏,庄韫玉却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是我的错,我不该凶你。”
贺南弛心念一动。
“可我真的怕,你总是对身边的人都那么好,那么用心,可我只是一个小肚鸡肠的普通人,我管不了别人,可我怕你受伤,怕你疼,怕你离开我,所以掌门,师尊,夫人,能不能,下一次别再这样了?”
贺南弛忽然沉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