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薛元皓被关进诏狱后,很少了解外界的信息。
如今他重获资源,迫切的想了解京中局势,可惜柳氏也只知道个大概,说的不是很清楚。
恰好薛瑞回来,薛元皓就抓着他询问。
爷俩唠了半天,得知堂堂大明竟然落入如此境地,薛元皓越听越是失望,恨不得把王振拖回来碎尸万段。
直到听说郕王将镇远侯顾兴祖下狱,择日就会问斩,他这才勉强高兴起来。
“好啊,先前镇远侯之孙打伤你,我找到侯府去理论,结果对方连门都不让我进,最后还买通宛平知县强压下此事,把我跟你娘气得不轻,现在镇远侯下狱,也算是遭了报应!”
“说起来,咱家瑞儿这么出息,还真亏了顾兴祖那孙子,要不是他打伤了瑞儿,瑞儿怕是还像以前那么混呢,咱家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听说顾兴祖要杀头,柳氏的怨恨反倒没了先前那么深,说话时竟然还有种庆幸的感觉。
薛元皓顿时觉得无语,要是那顾淳手再重点,她就见不到儿子了,哪还能这么高兴,这女人想法,还真是难以琢磨。
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在薛瑞回来之前,柳氏就跟苏苏就在厨房忙活了半天,已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不等一家三口说完话,苏苏就手脚麻利的将饭菜端上桌。
薛元皓还没痊愈,本应该躺下休息,可他坚持要起来活动筋骨,娘俩只好帮他穿戴起来。
这桌饭菜极为丰盛,有鱼有肉,还有时鲜菜蔬。
经过薛瑞指点后,柳氏主仆俩厨艺长进不少,做的也还算能入口。
可惜的是,薛元皓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这一桌子菜,没几样他能吃的。
好在,柳氏用别人刚送的人参炖了乌鸡汤,专门给薛元皓补身子。
喝完一碗人参乌鸡汤后,薛元皓额头冒汗,面色红润了不少。
柳氏见丈夫精神不错,估摸着最多三五日就能痊愈,顺势问道:
“瑞儿,你爹也快好了,咱们何时能搬回老宅去,最近城外乱了不少,听说好多人家进了贼,咱们还是早点搬回城里去住吧。”
薛瑞放下筷子,算了下时间:“待会我去问问师公,看我爹补缺的事多久能办妥,最近朝廷各部都在拟定补缺名单,估计也就这几日了,到时候,咱们风风光光的回去,气死大伯一家!”
“那敢情好,你那大伯母一向瞧不起咱们,老是觉得你爹不如你大伯,说他在钦天监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捞着,这次就让你爹穿着官服回去,看她还有没有脸说风凉话!”
说起这个,柳氏就有些眉飞色舞,这么多年了,有机会在妯娌面前扬眉吐气,她当然不想放过。
薛元皓却稍显犹豫:“这不妥吧,毕竟是自家兄弟,伤了和气不好,再说,娘还在府里呢,咱们这么张扬,她老人家会不会生气?”
“姓薛的,你还有没有点出息?”
柳氏一听就上火了,怒道:“当初我跟瑞儿被赶出府来,没老太太点头的话,她赵氏敢这么做?
再说了,她儿子薛琰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合着咱家瑞儿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把我赶出来也就罢了,连伤势未愈的瑞儿也赶出来,摆明了不想让咱娘俩活下去!
老太太都偏心到这个地步,我让你风风光光的回去,让她老人家看看哪个儿子才是真的有出息,你还觉得我太张扬?”
“我是说,咱们风风光光的回去没错,但不能惹老太太不高兴,毕竟朝廷提倡以孝治天下,要是闹得母子不和,这名声传出去也不好。”见娘子生气,薛元皓忙解释道。
听了这话,柳氏顿时没话说了,只好赌气的转过头去。
这个时代注重孝道,在大家长制的封建社会,无论你官职多大,地位多高,在家中身份也就只是儿女,必须孝敬爹娘。
就算是朝中官员双亲过逝,也要丁忧三年守孝,就算迫不得已被皇帝下圣旨夺情,过后也常会被政敌弹劾,说其违背“万古纲常”,“贪位忘亲”。
由此可见,明朝有多么注重孝道,若是传出不孝的名声,那就是自毁前程。
刚嫁进薛家时,薛瑞祖母李氏就对二儿媳怎么都看不顺眼,要不是婚事是薛瑞祖父定下的,她还真不想认这个儿媳。
自从丈夫过世后,薛瑞祖母没少折腾柳氏,平日里立规矩一站就是小半天,稍有不顺心,动辄就要责骂。
也就这几年,薛元皓做了档房校书,有望补缺官身,再加上大孙子薛琰已成丁,需要占用薛元皓名下的免徭役名额,老太太这才放过了柳氏。
不过,老太太也觉着眼不见心不烦,不但不让柳氏立规矩,就连平日里的晨昏定省都免了,总之将柳氏排除在了家族活动之外,无形将她孤立起来,这让柳氏难受至极。
随着薛瑞大伯考过了童生试,有望再考中秀才后,大伯母赵氏又在妯娌面前嘚瑟起来。
秀才可比天文生待遇好的多,不但能免徭役,还有免田赋的资格,将来还能继续考举人、考进士,可谓是同往仕途的敲门砖。
当年,薛家就是靠着薛瑞祖父考中秀才,接受百姓投田献土,这才一步步发达起来的。
如今薛家名下有几百亩地,若是薛元柏能考中秀才,薛家中兴有望,自然又比薛元皓多了几分重要性,所以老太太对大儿子寄予了最大期望,二儿子这边,自然又冷落了许多。
对妄图以野路子做官的薛元皓,赵氏自然觉得自己丈夫走的才是正道,是以平日没少冷嘲热讽。
薛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薛瑞早就从母亲那听腻了,此时见爹娘在此事上产生了分歧,便发表了自己意见:“我同意爹的想法。”
“瑞儿,你忘了是谁把咱娘俩赶出来的吗?”
柳氏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儿子竟然也跟她唱反调,顿时气的掉下眼泪。
薛瑞忙解释:“我不是说不让您风风光光的回去,而是说,咱们只针对大伯他们一家发作,千万不要跟老太太置气,毕竟咱们回去的目的可不止这一个。”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薛元皓跟柳氏都有点好奇。
薛瑞恶狠狠道:“分家!”
“分家?!”
薛元皓和柳氏面色一变,都料到儿子会提出这事。
按理说,薛家两房早就应该分家了,只不过薛瑞祖父前些年突然去世,没来得及给两个儿子分家。
再加上薛元皓名下免徭役的名额被兄长占着,分家后就不能再给他用,是以大伯两口子给老太太一个劲的灌迷魂汤,坚决不让分家。
薛元皓提了几次,可老太太就是故意拖着,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薛家人都知道,大房这边占尽了便宜,平日府上田地庄子收入虽说归了公中,但大伯母赵氏有薛瑞祖母授权,是真正意义上的掌家娘子,这公中的财物还不是大房说了算。
二房这边,除了年节会分点东西,平日都用度都是薛元皓那点俸禄和补贴银,基本没沾到什么光。
为此,柳氏没少跟妯娌掰扯。
再加上薛元皓为人老实,又不能真正跟薛瑞祖母翻脸,所以二房日子过的很不顺畅。
按薛瑞所想,以前将就着也就罢了,现在老爹都做了朝廷命官,还不跟大房分家,更待何时?
薛元皓却有些犹豫,道:“我以前也提过这事,可你祖母硬是不松口,咱们总不能强行分家吧?”
“对啊,要分家必须老太太点头,这些年攒下的家当都在她手里攥着呢,要是闹翻了,咱家可什么都捞不着了。”
柳氏也很为难,百善孝为先的年代,想要强行分家,实在太难。
对于说服祖母李氏的难度,薛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不过,既然他敢提出分家,自然有解决办法,便对夫妇二人道:“爹娘,你们放心,我心里已有主意,等过几天成功分了家,咱们就去置个大点的宅子,关起门来过日子,岂不自在?”
柳氏虽然很心动,可还是提醒道:“在京城置宅可不容易,稍大点的都得几百两银子呢,还有,先前你师公借的银子还没还,姓陈的补偿银子说什么也不能动,再说了,有银子还得攒着给你娶媳妇儿呢,哪能乱花钱,到时候,咱先租个宅子住着吧。”
“娘,您放心吧,这次分家,不但要让老太太同意,咱们还不能吃太多亏,否则跟不分家有啥区别?”薛瑞胸有成竹道。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