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敬倒有点好奇,钦天监官员都不敢答话,这个小子倒是勇气可嘉。
薛瑞正视成敬,问道:“敢问公公,如今朝议陷入僵局,是否有人以荧惑星犯紫微垣的天象,佐证迁都的必要性?”
“不错,此人乃翰林侍讲徐珵。”
“公公也说了,此人乃翰林官,和我钦天监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我钦天监诸官都没说话,他说的话如何可信?”
成敬心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们钦天监官玩忽职守,没有及时上报这条天象,才让徐珵拿这天象做文章,打了众官员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他不会说这种没营养的话,而是耐住心思问道:“既然他的话不可信,那该何如辩驳?”
薛瑞挺起胸膛,神色自信道:“无须辩驳,公公只需问他两句话,他就会自己改口,承认自己是在胡言乱语!”
听到这话,不但成敬愣了,就连几个堂官也是一脸呆滞。
要说以玄学对玄学,他们倒也有许多说辞可以反驳徐珵的言论,但让徐珵自己把话收回去,恐怕就是痴人说梦了。
“这小家伙该不会有脑疾吧?”
成敬皱眉着薛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许惇怕薛瑞乱说话惹恼了成敬,忙斥责道:“在成公公面前,岂可胡言乱语……来人,快将薛瑞带下去。”
门外书吏听吩咐,进屋要拖走薛瑞。
薛瑞正在装逼,被这么一拖,顿时散功,忙扯着嗓子喊道:“公公,《大明律》中有明确规定,凡私家收藏玄象器物、天文、图谶、应禁之书者,杖一百。若私习天文者,罪亦如之!
也就是说,除了我钦天监官生,任何人收藏占书,私自学习天文历算之法,都是触犯律法之行为,徐侍讲并非我钦天监官,却精通天象观测,还查阅家中占书解读天象,这岂不正是触犯律法行为?
公公只需问他是否私习天文,是否私藏天文占书这两个问题,便可让他收回所说的话!”
“好!”
薛瑞话音刚落,成敬就一巴掌拍在桌上,大声喝彩起来。
骨子里,成敬还是非常有文人气节的,对于南迁之议,他心里其实非常反对。
但是,他现在身为宦官,不能以个人好恶干涉朝局。
因此,他希望钦天监官员能找到驳斥徐珵的理由,可惜这些钦天监官十分油滑,不肯掺和这种大事,反倒是这个刚入监没多久的世业生,想到了这个巧妙的办法。
若徐珵坚持己见,就说明他懂天文星象,可以按私习天文、收藏禁书的罪名处罚,两百杖下来,他应该是没机会看到迁都南京了。
若想脱罪的话,徐珵就得推翻先前的说辞,承认自己不懂天文历法,没有私藏占书,先前的话都是在胡诌。
陷入僵局的南迁之议,自然成了无稽之谈!
听成敬也赞同这个办法,薛瑞大大的松了口气。
由于自己先前的行为,导致历史发生了一些变化,还好能及时补救,否则怕是要闯出大祸。
其实,薛瑞能想到这个办法,还真是多亏了胡萦儿给他补课。
前些天,前线传回消息,说八月十五日,随军出征的南钦天监监正廖羲仲,在行军途中丢失了《观象玩占》《祥异》等天文书。
为了防止被军民拾取私习,朱祁镇还下令调拨一千军卒去寻找,后来没有找到,只得张榜公示,让捡到的人自行送到官府,并不会追究罪过。
正因为这件事,薛瑞特意请教了胡萦儿,才知道私习天文、私藏禁书在明朝会触犯律法。
没想到,今日正好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