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打着粗重而又连续的响鼻停下，不停晃动着脑袋并甩动着被血迹沾染的鬃毛。

武器乒铃乓啷的掉在地上，一个个汉军士兵越过层层赵军尸体，举着血红的武器向前。

“噗呼——”

李穆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从马上滑下。

几个士兵连忙过来扶着，李穆甩开了他们，然后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吞下了一口口水。

“将军，你没事吧？”

旁边的一个士兵有些担心的问道，但是还不等李穆回应，那城头突然响起了一阵阵的欢呼声。

李穆也闻声向着那边看去，关隘口上，赵军的旗帜已经被取下，黑旗插在了城头，而已经失去了依靠的赵军士兵开始缓缓停下，一个个神情恳切的乞求汉军让他们活下去。

似乎在一瞬间，那原本颐指气使的一方便成了阶下囚，甚至开始连声乞求活下去的机会。

战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任何一个节点的错误都会引发一个意想不到的结局，就如这本来固若金汤的井阱口，因为陈余，如今空门大开。

至于陈余，他已经倒在了马下，成了一具尸体。

欢呼声灌满了李穆的双耳，李穆却是忽的咧了咧嘴，心中带着一丝怅然，竟然没有一丝丝的喜悦。

一场战斗，让李穆看清楚了自己。

自负，情绪冲动，更急于眼前的一切。

这样的自己，能够安然闯过第三层吗？

李穆的问题没有持续多久，便被身旁的兵士簇拥着抬进了井阱口，而在城门下，韩信翻身下马，见到被簇拥而来的李穆，扯下头盔，欣慰而来。

李穆甚至还没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在韩信的脸上见到笑容，便发觉对方的拳头狠狠拍击了自己的胸膛。

“穆龙！我没有看错你！你有大才！”

韩信的声音将李穆拉回，可李穆再清楚不过，这一切的胜利，其实都是属于韩信的，是他的运筹帷幄，背水一战，才有了这一刻的胜利。

“将军……”李穆想要解释什么，但是韩信止住了李穆的话头，而是对着李穆坦荡的说道。

“莫要多说，下一次，我等着和你一同将那龙且斩下马，再然后，是那楚王！”

韩信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豪言壮语，就像是胸中有万千豪气，而有李穆在场，这一切都将成为现实。

李穆同样被这句话所震惊，而脑海之中没有响起任何系统的声音，倒是这面前的场景，突然之间就发生了变换。

这是很早之前才有过的体验，李穆没有想到今天在这里自己竟然又再次体验到了这种感觉。

面前的场景飞快的变换着，时光似乎在瞬间交替，自己的面前无数的人和事物拉进，有庆功宴席，有狰狞的血染面孔，有城头上的挥斥方遒。

几乎是几个呼吸间，这些画面在李穆的面前闪过，突然面前一暗，而此刻的李穆已经站在了一片草地上。

六识突然展开，周遭嘈杂的声音传来，火把的亮光闪动，一队队的甲士从李穆的面前走过。

李穆一个扭头，便认出了这些兵士都是汉军，此刻自己身处一个庞大的营地之中，举目望去皆是营帐，到处都是火光涌动。

李穆有些不明白此刻是何时，正见到旁边两个值岗的兵士，连忙走过去。

那两个兵士见到一位将军向着自己走来，当下也是惶恐，却是听到李穆的询问。

“大军今日在何处？韩将军何在？”

那两个士兵愣了一下，相互对视一眼后赶忙说道：“回将军，我等正在垓下不远处，韩将军刚刚被王上召见。”

李穆竖着耳朵抓住了其中的一个字眼。

垓下……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