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策马在数万蜀军面前绕了一圈,神色刚毅,马鞭指着东南方向的天边,昂然道:“众位将士——”
他这一经开口,声音充沛,全场数万人的阵营安静地针落可闻,对眼前的卫将军敬若天神。
不少年迈从军的老兵,是当年跟随过诸葛亮的第五次北伐的,瞧见今日的姜维,便如瞧见了当年的武侯,一时间情难自禁。
张翼本想力劝退兵,可张了张嘴,仍是不敢说出来,他明白现在的姜维威信已抵达了顶峰,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引来所有人的抨击。他心下暗叹:“只希望伯约能看在蜀中父老百姓的份上,不要再消耗国力了。”
两人同样都是忠于蜀汉的义士,这一点姜维跟张翼都彼此明白对方,但是忠义的路线有所不同,也令两人在政见上产生了分歧。
姜维特意地看了眼张翼,见他也没什么意见后,这才朗声道:“我军从去年九月,到今日的初春,一路风雪兼行,从阴平到枹罕,从枹罕到桃西,终于幸不辱命,斩首数万魏军,以祭先帝的在天之灵,壮我三军雄威。”
回应他的,是一阵山崩地裂般的欢呼声,五万蜀军高举长枪刺向半空。
姜维满意地点了点头,续道:“姜维只是一介匹夫,可也识得忠义二字。这天下本就该是陛下的天下,如今被魏贼占据,我等现在应当长驱直入,攻取狄道,继续乘胜追击!”
这番话下来,几乎如同在本就熊熊燃烧的柴火下,又泼上了一大盆油,蜀军将士的北伐意愿被彻底的点燃,不止是因为物质上的激励。
诚然桃西大捷让不少将士都发了一笔小财,所有人都期待下一场大战的胜利,又会获得怎样的奖赏跟战争财。但姜维以最大限度调动了将士的斗志,势要北伐到底的勇气也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
“出发狄道!”
——
合肥。
此时的合肥城较去年已经是天差地别,诸葛恪去年率军抵达时,合肥城固守金汤,而现如今在不间断的投石车进攻下,以及将士悍不畏死的冲锋,生生把合肥城的墙体给攻得崩塌了七八尺。
自正门女墙裂开一个大缺口,并且随着一排投石车的上下翻飞,石弹撞在缺口的边缘上,开始是留下浅浅的白点,然后又产生裂纹,最后再龟裂到大块大块的落下。….诸葛恪这一战几乎没有任何取巧的地方,完全凭借兵力上的优势,进行稳打稳扎的进攻,二十万吴军轮番上阵,给予合肥这座坚城最为刚勐的冲击。
当墙体开裂的时候,有人欢喜有人愁。
张特脸色阴沉,他命人冒死去填补城墙也无济于事。
吴军也不是傻子,不会留下时间给敌军填补城墙的机会,每当张特想命人把墙体抢修一下,就会迎来大举进攻,城墙又是对着外面的,根本无法填补。
他心中明白,自从诈降被识破,就失去了最佳的修墙的机会,心中对陆抗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那小子,我早就把墙给填上了,再撑上几个月也不是难事。”
诸葛诞按剑立于城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摇头道:“陆伯言这个儿子不简单啊,居然能劝动主帅不肯纳降我们,想来是一开始就看穿了我们准备诈降。”
张特长吁短叹,只觉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苦笑道:“诸葛将军,这下可就大难临头了,新城即将被攻破,我们守不住了!”
诸葛诞当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心中满是不服气,倒不是输给了城外的族侄诸葛恪,而是输给了吴国的二十万大军,哼道:“守不住就只能逃了,现在我大魏内外交困,绝对是撑不到援军到来之日,趁现在开城逃走,不会连累三军将士跟城中的百姓。”wap..com
张特对诸葛诞的意见表示肯定,现在也是惟一的活路,倒是有另一个选择,就是撑到城破之际,可那也是进入倒计时的日子,屈指可数。
一旦城破,以诸葛恪的性格,是不可能放他一条生路的。
察觉到张特的目光,诸葛诞呵呵一笑,说道:“他若是我诸葛氏中的有识之人,便不会放过我。乞降也是无用的,我等以诈降欺骗了吴军,真的乞降他不会放过我,若是放了,天下信义何在?今后两国伐交亦可先诈降后真降,若人人如此,则无了立规之用。”
张特点了点头,苦笑道:“是我开了一个坏头。”
诸葛诞道:“张将军出发点是好的,当初诈降若能奏效,今日或许就守住了合肥,不失为大功一件。常言道兵不厌诈,这也没什么,只是如今守不住了,你们可就得逃了。”
合肥城的魏军已抵挡了二十万吴军超过五个月,这种情况别说是弃城而逃,就算是直接投降,也不会祸及妻儿老小。
况且诸葛诞跟张特都是魏国难得的名将,就这样殉城而死,完全起不到价值,两人都存着先逃出合肥,来日有机会再报仇的念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诸葛将军,你我今夜就逃吧。”
张特沉声道。
诸葛诞也觉今晚逃走是绝佳的机会,冷冷道:“我明白了,不需要带多少人,只带十余人潜出城即可。吴国得了合肥,为了掌控此地,也绝不会做出屠城的举动,百姓尚可无虑。该虑的反倒是你我,咱们才是‘首恶’。”
张特想到这么多年来,镇守合肥的名将有张辽、满宠等人,每次都能把吴国打得落花流水,如今轮到自己却因兵力不足,又无援军的情况下大败,这可称得上是四十年来的头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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