毌丘俭知道自己不肯交出后方,王昶也会明里暗里的索要,干脆主动给了他,还能显示忠诚。
万一这家伙看出什么端倪,跟司马懿详细说了,计划必然就不会顺利。
毌丘俭笑着拱了拱手,说道:“王监军能使我无后顾之忧,此乃一大幸事。”
王昶不由得暗想:“难道毌丘俭真的没有异心么?若真是如此,可暗中告知太傅详情,既然毌丘俭无异心,可立即调派让胡遵的大军迅速北上,不要再拖延时间,合力灭了燕国。”
交出后方这是多大的信任,意味着毌丘俭一旦出兵,自己封锁并攻占后方,两万幽州兵就会化作孤军,没有补给,没有辎重,与流寇无异了。
生死攸关的大权都能交出来,说明已经做好了站队,心向着太傅这一边。
王昶放下心来,对毌丘俭也换了副面孔,和颜悦色地道:“度辽将军放心,我此来便是助你的。”
毌丘俭脸上虽挂着笑容,心中却想到:“助我?不过是监视我罢了。”.CoM
他很想出手把王昶解决了,可此人持节而来,不能毫无理由地就把他给办了,心念电转间,已摸索出了策略,凡事都顺着王昶的话头讲,对自己如何尊重太傅的话都若有若无的提了出了。
王昶受司马懿恩惠尤重,因而事事为司马懿考虑,却不曾想毌丘俭算是屡受皇恩之人,竟也对太傅谄媚至极,不由得充满了鄙夷,暗想:“他是贪生怕死,这才对太傅歌功颂德。也算是省了事,太傅忌惮此人忠于魏主而作乱,故不发兵支援,现已知其胆小怕事,解其兵权也是一纸诏书之事,那也不必急于一时。”
他当即写信给司马懿,信中特意说明了毌丘俭并无反意,是向着太傅的,当此情形可令大军速至,共同灭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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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昶把信写完,立即交给斥候,迅速送出营外,直奔南下。
王昶的大军也驻扎在毌丘俭的幽州营中,但分至南面,泾渭分明。
数日之间,毌丘俭绕营观察,已想通了应对之法,当即吩咐儿子,把军中的大量酒食拿出来慰劳王昶的部队,须将众人灌得酩酊大醉再说。
次日,毌丘俭就在营中设宴,款待从自王昶以下的全体将士,他笑呵呵地道:“王监军,咱们可得坐下喝几杯啊。”
王昶眉头一皱:“我等不趁机伐燕,却未战而先贺,未免本末倒置了吧?”
毌丘俭道:“王监军有所不知,近几日会有大雨,道路泥泞,我军不得北上,燕贼也不得南下,倒不如趁现在休息整顿,慰劳将士。你们这一路北上援助,当真是解了燃眉之急啊。”
王昶总觉得不该如此,毌丘俭将嘴巴贴到他的耳边,低声道:“王监军,太傅如今位高权重,权倾朝野,下官年纪也大了,很想调离回洛阳,寻个好职位,也为膝下的犬子谋路。还望王监军替我在太傅面前,美言几句。”….这番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王昶先入为主的把毌丘俭当成了贪生怕死之人,此时见他不惜花费重金犒赏三军,是为了给他跟子嗣谋个好差事,不仅没有起疑心,还更加确信判断。
王昶深感盛情难却,挽着他的臂膀道:“放心,放心——”
毌丘俭满脸笑容,拉着他进了营帐内,笑道:“咱们二人独饮,让他们自己喝去,我们聊些肺腑之言。”
王昶不疑有他,暗想:“毌丘俭定是要问我如何讨好太傅。哎——此人太也不明事理了,太傅赏罚分明,只要你乖乖的交出兵权,后半辈子自然衣食无忧,何必多此一举呢?”
当即也跟他入了营帐内。
亲兵端上来酒肉,摆得满满一桌,两人面对面同坐,毌丘俭亲自为他斟酒,笑道:“来来来,王监军,我先敬你一杯。”
王昶举起酒爵,与他喝了一杯,只觉酒入口辛辣至极,忍不住咳嗽几声,他打趣道:“没想到幽州一带的酒,竟如此辛辣,入口至腹,烈如焚火。”
毌丘俭心中暗笑,心想不用最烈的酒,如何能把你灌醉呢?他呵呵一笑道:“哎——王监军,自古幽燕之地,豪杰辈出,若是喝清水寡酒,怎能喝得出大丈夫的意味来呢?来,我再敬你一杯。”
王昶不好推辞,又喝了好几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同时都有了醉意。
毌丘俭脸颊通红,配上他满脸的胡须,胸襟张开,大有名士之概。他手中把玩着酒杯,对王昶道:“王监军,我大魏现在恐怕是太傅一人说了算吧?”
王昶酒意上头,有些晕晕沉沉地道:“那是自然。曹爽触犯国法而死,太傅顺势上位,如今的魏国大小事务,皆须有太傅处置。”
毌丘俭哈哈大笑,抬头看着他,笑道:“太傅真是我魏国的忠臣良相啊,有此忠臣,为陛下分担了很大的忧劳啊。”
王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点了点头:“那是当然,没有太傅,陛下还被曹爽挟持着呢。”
毌丘俭笑着喝下一杯酒,突然脸色一变,将酒桌当场揭翻,酒爵跟酒菜碗快都落了满地,他站起身来,厉声喝道:“没了曹爽,换了司马懿,依旧是挟持着陛下,同样都是弄权作威之人,还有什么高下之分?”
这一声暴喝突如其来,王昶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不敢置信地抬头望着他,手中的快子正停顿在半空中,面前的一桌菜却已散落在了地上,冷冷道:“度辽将军,这话是醉话,还是真话?若是醉话,我可装作从未听见。”
毌丘俭不由得冷笑一声,昂然道:“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就在揭翻酒席的瞬间,门外传来四声惨呼,王昶脸色一变,他知道这声音就是出自他的四名亲兵,爬起身来要逃走却是晚了,因为毌丘俭的手中已握着长剑,剑尖直接抵住他的咽喉。….王昶惊怒交加,恶狠狠地道:“毌丘俭,我持节而来,你敢伤我一根毫毛?”
毌丘俭不屑地道:“你不过是司马懿的走狗,我乃是奉太后的懿旨,诛杀为非作歹的叛贼!”
王昶怒不可遏,这才想到了临行前,太傅的千叮万嘱,一定要小心毌丘俭,可惜自己一时大意,竟然就这样简单的被擒住了。他咬牙道:“你抓了我,也只有死路一条,我领禁军过万,你如何能制?”
便在这时,毌丘宗已揭开帘子走了进来,身上布满了大片的血迹,可并无一处伤口。
他瞧见父亲持剑指着王昶的场面,微笑道:“父亲,孩儿已经解决了。王监军,你带来的将士,任百夫长以上的,已先你一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