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修笑道:“正是。”
姜维点了点头,暗想此次会谈孙权能派诸葛恪过来,足见盛情,平静道:“吴国与我蜀汉乃是友邦,诸葛瑾与武侯是兄弟,诸葛恪为武侯之侄。”
他点了点头,当即命人召诸葛恪进宫。
过不了多久,一个体型庞大的身躯迈入殿中,公孙修对他瞧了眼,诸葛恪看起来有些憔悴,似乎比当年要瘦上三十来斤,只可惜的是基数太大,外表上不好看得出来。
诸葛恪先向公孙修行礼,再向姜维行礼,姜维不敢怠慢,也站起身还了一礼。
二人分至落座,公孙修瞧着诸葛恪憔悴的面庞,不禁询问道:“元逊看起来似乎身体不大好。”
诸葛恪歉意地看了他一眼,苦笑道:“只因前年家父亡故,是以两年来守孝,又突遇大将军陆逊去世,国内军政繁忙,故而不知不觉间消瘦了不少。”
姜维一愣,诸葛瑾前年去世他是知道的,却没想到吴国大将军陆逊也去世了,不免吃了一惊,暗想:“当此用武之地,陆逊离奇死亡,吴国军心大落,何以为用?”
公孙修也觉惋惜,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来,或多或少都跟他们有过交集跟交手,但都未曾谋面,例如曹睿、诸葛瑾、陆逊等人。
至于陆逊的死因,他倒是知道的,一来是陆逊卷入了二宫之争,二来功高震主,孙权毕竟年事已高,疑心病也自然地增加了。他看着诸葛恪的脸色,轻声道:“节哀。”
同时他心里也明白,陆逊一死,下一个大将军就是诸葛恪了。
魏蜀吴都有个高危的职业,魏国专死皇帝,蜀国专死上将,吴国专死大都督。
诸葛恪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别的表情。
公孙修心想你小子得了便宜就卖乖吧,这今后的吴国就是你蹦跶的时代了。
他目光眼望二人,放下酒爵,姜维跟诸葛恪也一齐放下,只听公孙修笑道:“你我三国汇聚于此,皆在于克魏。目前唯一的机会,就是趁着来年魏国大乱,出兵伐之。”
姜维心中一凛,皱眉问道:“燕王何以这样认为呢?据在下所知,如今魏国宗亲与士人之间虽有折合,可也不至于动摇国本吧?”
公孙修道:“无须担心,孤已收到秘密风声,魏国必乱。一是幼主年幼,二是权臣跋扈,三是士人坐大,彼此间离心离德,定然要生出祸乱。待其恶而乱之,燕、蜀汉、东吴齐发,令其三方不可兼顾,必然朝野震动,即使不能分裂魏国,也能逼其国力大损。”
姜维不解的问:“魏国以曹爽为首的宗亲,跟士人争权夺利,局面仅限于朝堂,恐怕不会延伸至军事。”
公孙修笑了一笑,“换了旁人自然不会,司马懿就未必了,此人心狠手辣,决不会留手跟道德底线。”
姜维道:“曹爽跟司马懿都是曹睿的托孤大臣,以我看来,斗争的局面无非是一方被剥夺官职兵权,贬为庶人罢了。动摇魏国根基之事,过于虚妄。”
他登时眉头皱了起来,心想:“你这是把司马懿跟曹爽比作了诸葛亮跟李严啊,那可就不切实际了。”
蜀国同样也有托孤大臣间的政治斗争,刘备白帝城临终之际,把刘禅托孤给诸葛亮跟李严,以二人为托孤大臣。
李严跟诸葛亮属于八字不合的,处处挑刺跟抹黑,属于心中不平衡的那一块。公元226年,也就是建兴四年,诸葛亮准备兴兵北伐,想调李严来到汉中坐镇后方。
这本来是给了他回到权力中心的大好时机,可李严这时候就私心作祟,认为回到汉中就会成为诸葛亮的下属,为诸葛亮的北伐鞍前马后,从平级降为次级,各种理由推脱不去,还要求诸葛亮将五个郡合为巴州,由他担任刺史。
不仅如此,李严后来又劝诸葛亮加九锡,怂恿其进爵称王,此举无疑是把诸葛亮架起来用火烤。诸葛亮愤怒不已,当场训斥了李严,两人的间隙由此愈来愈大。
终于在建兴九年,诸葛亮的出兵北伐战役中,李严负责后勤粮草,却因督战不力,导致后勤跟不上,还要求诸葛亮撤军,等到诸葛亮撤军以后他又散播消息,向后主刘禅说诸葛亮延误战机。
这次可让诸葛亮忍无可忍了,收集李严全部的罪证跟过错,并将其言辞前后不一致的矛盾挑了出来,禀明给刘禅,李严自知理亏,磕头认罪。
当然,认罪是晚了一步,诸葛亮决心废了李严,列出他的种种罪行,李严因此被废为平民,流放梓潼郡。这场托孤大臣之间的矛盾并未引发大面积的流血,诸葛亮采取的手段也足够光明正大,人人敬佩。
李严即使被贬为平民,朝堂上下对其各种谩骂跟鄙夷,李严仍希望有朝一日能重新启用他,虽然蜀国群臣都厌其贪得无厌,只有诸葛亮有可能出于爱惜人才的考量让他重新出山。
只可惜的是,诸葛亮一死,李严就知道此生再无出山的希望,不久后郁郁而终。
公孙修对姜维摇了摇头,正色道:“伯约切勿以己度人,武侯是以天下人都钦服的方式废除李严,就连李严本人都无怨言,更盼于武侯有朝一日能召他出仕,连政敌都能明白武侯的胸襟宽广,这是极为难得的。司马懿就未必了,此人不爱惜羽毛,为求利益,不顾惜名声,必不顾国本。”
顿了一顿,朗声道:“故此,孤知道魏国必然在近期有大乱,乃由政而引于军事,决不会轻而易举的解决。”
姜维陷入沉思中,点了点头:“司马氏自诩清流,其司马懿又是四朝元老,若是不顾及名声,实在是太难看了。可诚如燕王所言,则必是可图之良机。”
公孙修心想蜀国阴错阳差的把姜维这号鹰派人物给送来了,这位爷北伐了足足十一次,只可惜受制于费祎,每次都兵不满万,自然也打不出什么战果来。
思虑稍许后,他沉声道:“二位都是蜀、吴的忠贞之士,当今魏国强横,若以分而图之,则三家为其吞并是早晚的事。只有联合出兵,响应而动,才能维持局面,打得魏国顾首不顾尾。时间拖得越久,对我等越是不利。”
“燕王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