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天下大势(2 / 2)

曹爽听到这里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倒是需要一人去试探,不知何人可去?”

桓范冷哼了一声,立即起身道:“大将军,由在下前去一试便知。”

曹爽抚掌笑道:“很好,你且去一试,若是老贼诈病,必教其死无葬身之地。”

司马府上显得格外的冷清。

府上的奴婢也各自做事,自从司马懿病了,大小事务一律从简。

堂内。

司马懿整个人躺在床上,两只眼用力地睁开,似有些涣散,嘴角跟衣襟都淌着口水,若非脸上的皱纹时不时地颤动,口中还能轻微的说上几句含糊不清的话,便如同死了一般。

司马师坐在父亲身边,喂他喝了几口清粥,低声道:“父亲,你……你可得早点好起来啊。”

说着,忍不住声泪俱下。

府上来来往往的奴婢瞧在眼里,均是不胜感慨少爷的纯孝之风。自从老爷瘫痪以来,司马师就一直陪伴左右,除了公务之外,从不曾离去。

司马懿眼珠子动了动,口中嗬嗬出声,好半响才道:“家中——家中还有谁?”

司马师轻声道:“父亲,按你的意思,我已把半数人都驱赶出去了,只会给您留个安静的栖身之地,府上大小事务,一律从简,不得大操大办。”

一旁服侍的奴婢听得都有些动容了,眼里呛着眼泪,小声道:“大公子,您先去歇会儿吧,照顾老爷由奴婢来便是。”

司马师恍若未觉,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对奴婢道:“不必了,我想多陪陪父亲。你先去打盆清水过来,我给父亲擦一下手。”

奴婢连忙称是,快步地出了门外。

她这刚一迈出门,原本看似昏昏垂矣的司马懿瞬间眼神清澈,再也没了刚才眼歪嘴斜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出声道:“切记,明年正月,拜谒高平陵。”

司马师心中一凛,脸上的各种悲伤、哀切、苦恨之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阴冷,点头道:“我知道了。”

这是自从诈病一个月以来,父子间唯一说过的一句话。

司马师明白父亲说的“拜谒高平陵”五字,是指明年的正月,那是先帝曹睿的祭日。到了那一日,自皇帝以下的曹氏宗亲、大臣都会前往洛阳郊外的高平陵祭拜,那个时候洛阳空虚,正是起事之日。

司马懿说完这句话,又恢复眼歪嘴斜的痴愚模样,好似刚才那神智清明的模样便如同回光返照般,只一瞬间又隐没不见。

突然婢女匆匆跑了进来,说道:“大公子,外边桓监军求见。”

司马师神色不变,点了点头:“请他进来。”

婢女点头应是,连忙出去引桓范进来。

司马师心中惊疑不定,素知曹爽手下人等,大多是痴愚、虚华之辈,不足为虑,倒是桓范为人心眼极多,事过三疑。

过不多时,桓范走了进来,恭声道:“太傅身体可好?下官自从辽东归来,深知太傅的用兵之身,我等浅薄之辈,恨不得膝身于太傅左右请教。”

司马师站起身来寒暄几句,脸上风轻云淡地道:“多劳桓参军关心,家父身体有恙,恐请见谅。”

桓范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碍事的。”

正在这时,门外又有一人直奔进来,却是洛阳城的禁军头目,沉声道:“报中护军,中领军曹羲约见,请速至王宫会面。”

“我立即去。”

司马师登时皱起了眉头,心想你二人前后脚到我府上,桓范刚来拜见,曹羲便以公事之名召他入宫,这不就是故意支开自己么?他转身对桓范道:“实在是抱歉,突然有公务在身,不得不前去。”

桓范点了点头,一副理解的模样,笑道:“子元快去吧,我陪太傅闲坐一会儿也就是了。”

司马师生怕露出马脚,脸上处变不惊,暗想他定然是来查探父亲是否真的病入膏肓了,当即回头看了眼父亲,对桓范拱手道:“感谢谅解,桓监军请自便。”

说罢,大步流星地出了府外。

司马懿艰难地扭动了一下身子,眼歪嘴斜地瞧着桓范,口中嗬嗬出声,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桓范眼看四下里无人,不由得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抽出一柄匕首,轻声道:“太傅,你这副模样,当真是没了昔日的狠劲,倒不如一死了之,免得受罪了。你放心,我这一刀下去,又快又狠,保证你不会感觉到太多的痛苦——”

司马懿假作不知,恍然未觉,眼神充满了迷茫,对即将抵达咽喉的匕首视而不见,还时不时的剧烈咳嗽,每一次咳嗽,上半身便向上弹了弹。

桓范往前一寸一寸的往下探出,眼神死死地盯着司马懿的面部表情,却发现对方依旧是那副痴愚的模样,不由得呆了,暗想:“难道这老狐狸是真的病得快死了?”

想到昔日为魏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太傅,居然落得如此窝囊的下场,心下颇为测然。

这时司马懿剧烈地咳嗽一声,上半身无意识地向上弹起,桓范匕首又探得极低,相差几厘就要刺中他的咽喉,便如同自己撞上来一般,吓得桓范赶紧缩回匕首,暗道好险:“我只是吓一下这老东西,可没想真的杀了他。老东西要是撞死在我的剑下,那可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想到司马懿是真的病如膏肓,桓范心满意足地收回匕首,转身出了司马府。

殊不知,躺在病榻上的司马懿藏在被窝下的双手,死死地抓紧了床沿,拼命忍住了自己求生的本能躲避。

待得桓范走后,司马懿才如释负重,心中冷笑不已,暗想:“这一剑老夫记下了,早晚还你三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