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说,江南世族这边显然又已经起势了,有陈佑宗在中枢把控,地方上各家俊才出仕任职,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已然是站稳了脚跟。
其实若只是这样,朱标也不会太在意,自己一手扶起来的,真想毁掉的时候也容易,可海贸一开就不同了,他们很快接着天时地利人和膨胀开来。
这也是原先朱标疏忽了的地方,在今日杭州知府说出可以不惜眼前的利澜强行调整作物的时候才醒悟过来。
他们现在可以为了哄他开心就如此,将来为了保全他们自己,或是为了谋取更多利益,是否可以不顾朝廷大局,骤然减产粮食呢?
朝廷可以没钱,但绝不能没有粮食,当命脉交到别人手上的时候,纵然手里有刀,也不敢轻易落下去了。
无论什么时候,经济作物都要比粮食作物更值钱,对海外贸易而言更是如此,海贸畅通后随之而来的肯定是商人地位上升,有钱有钱加在一起就是大势了。
土地兼并必须遏制,大地主阶级也得打压了,虽然现在是地广人稀的时代,但朝廷已经废除了丁税,又在鼓励婚配,尤其再等玉米番薯土豆等物引进,人口增长必定极快。
累进税制或许是个好办法,拥有土地越多要缴纳的赋税就越重,等回京后要同户部商议一下,再加上皇权的引导,应该能压制住吧。
不是不可以豪夺,但这种手段明显治标不治本,对私有财产的肆意侵犯本也是一个社会不成熟的显著标志。
自己父皇就最善于使用这种手段,但这样的结果就是全国皆以小自耕农为主的庞大之扁平体,由高高在上的皇帝指挥。
虽有短期间之平等,而缺乏经济上之组织与结构,为追求社会稳定而牺牲社会经济效率,长此以往,就注定了这个社会的停滞,平均主义根本无法长久维持。
不过应该也不用维持太久,如果还是只专注于本土,那么土地兼并是必然的事情,毕竟全国的土地是有限的。
但海贸一开,土地相对于大明的人口而言就是无限的,而且有太多比圈地更能赚钱的,到时恐怕让他们圈地耕种都嫌收益太低周期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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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早朝,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先由皇帝退朝群臣恭送然后在各自退去,而且皇帝神色冰冷的坐在龙椅上,看着他们离去,每个人背后都浮了一层冷汗。
目送所有人离开后,朱元璋双目低垂,雕工精美的龙椅虽然收容了他那在马背上疲惫不堪的身体,但显然并没有让他的精神能感到放松。
他成为了这块辽阔无比的疆土上的孤,也是所谓的寡,是唯一的一,但闭上眼睛,除他之外,那黑鸦鸦的多数也会让他坐卧难安。
今日他重提了分封皇子之事,果不其然,御史台的御史们就仿佛疯了一般,文臣们也是纷纷进言,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
向来不掺合这些事的武勋们今日也下场了,而且尤为激烈,都打着要为太子殿下着想的幌子,各个倒是都有长进了,不是昔日的莽夫了。
但越是如此,就越证明此政的必要性,倚靠在龙椅上看着空旷的大殿,脑海中回忆着方才群臣狰狞的面目,朱元璋嘴里低声念叨着
“人有田耕,安居乐业,男耕女蚕,无有游手,摧富抑强,各安生理,贫富相携,共济互助,轻徭薄敛,阜富与民,趁时稼穑,完交赋税。”
这便是他对自己一手所创立国家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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