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对照着他们虚报给朝廷的数目看了一遍,因为已经训斥过,再加上这不是杭州知府一个人的问题,看过后也没再训斥。
不过看了看后发现,应该是随着情况转好,许多地方开荒后的土地,并没有种植口粮作物,而是种上了经济作物,如棉花桑树。
要知道棉花在前两年,可还是朝廷强制要求种植的作物,而今已经不用强令,百姓自主就开始扩大规模了,可见民生安泰,已经思考利益了。
往前数十年的时候,百姓都绝不会浪费丝毫土地去种植不能吃的东西,每多种一口粮,或许就能多一个儿孙能有机会在乱世中活下去。
“现如今百姓都是自主愿意种植棉花以售卖的吗?”
杭州知府低头应道:“回禀殿下,头两年百姓所种的棉花,还只是朝廷专门回收,而今则是有商人上门收购,价钱要比官府的高上不少,逐年都在涨,因此百姓自是愿意的。”
“那有没有百姓不种粮食只种棉花的?”
“有,但还是极少数,老一辈还是念叨着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宁愿少赚也不敢冒险”。”
“百姓手中的地还是少,你们的呢?”
朱标问的直白,杭州知府也有些尴尬,但也不敢于直面隐瞒:“粮食利薄,棉花利重,族中除了留出必要的田亩,用以维持各地的粮铺外,用来种棉花种桑树养蚕或是榨油酿酒的作物的田亩是越来越多了。”
经济复苏这自然是好事,可朱标也不得不多想,小农经济脆弱,尤其是遇上天灾人祸,一旦粮食紧缺了,棉花桑树能顶什么饿。
而且现如今棉花等作物是值钱,可那也是因为此物刚开始推广种植几年,对于全国而言还是紧俏货,价格自然是有些虚高,但这不是生活必需品,等产量达到一定程度,价格必然是要掉下来的。
现在能指望这个养活一家老小,或许还有些富裕,可将来就不一定了,高门世家自然是无所谓,本钱厚底蕴深,压着货缓两年卖什么也不耽误。
那时候棉花不值钱了,粮食还必然涨价,一时转头种粮哪里又能见成效,小民百姓吃光老本就只能向高门大户借贷度日,利息高了还不上,还不得用房屋田亩抵账。
没了房屋田亩,就成无地无职的流氓,只能卖身投效,成为佃户,一辈子向主家借地种粮糊口度日,没什么翻身的余地。
“此有大隐患,本宫甚为忧虑。”
杭州知府也不意外,小民目光短浅,眼瞧着利澜却没瞧见危机,这很正常,但太子殿下何等人物,高瞻远瞩怎么可能不清楚。
不仅是太子,他们这些人也很清楚,只不过是不屑于管控而已,何况阻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时候劝百姓多种口粮少种棉花也不会有人搭理。
“微臣立即上奏朝廷,请下政令强命百姓扭改种植的种类规模。”
杭州知府语气一顿沉声道:“而若殿下有令,臣等家族也可立即调整,不惜一切代价。”
前一句是以朝廷地方官员的身份正常应话,而后一句就是以东宫党羽的身份回话,前者是要看朝廷的政策而动,而后者,则是为了满足太子的意愿,宁愿亏本拔毁掉种下的作物,重新补种上粮食,只求取悦君心。
所谓培植心腹党羽,好处便彰显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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