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艾萨克仅仅只是存在,就证明了他的失败——他并非是赢得了艾萨克母亲的获胜者、而是一个备胎。
即使艾萨克的亲生父亲已经死去多年,他依然没有得到艾萨克母亲全部的爱。
而如今,他甚至需要艾萨克叔叔给的钱、才能予以谋生。
他的自尊心已经完全失衡,即使再做出更过分的事也有可能……
“从那之后,又过了一个月。我那继父终于得知了我的叔叔已经去世的消息……我相信他那时应该也是绝望的。”
因为他借来的钱,已经注定还不上了。
一旦被人得知,那么就算他重新转卖果园、也只会被人故意压价。最终无论如何,他都会负债累累。
“于是,他就将我送到了赌档。以‘弗拉梅尔’血脉为噱头,他希望能用我抵债。理由是‘有个人为了他而每个月打一笔钱来’。但我相信,他其实只是因为我没用了,而想要趁机处理掉我而已。”
艾萨克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挂着嗤笑:“但赌档并没有这种好事可言。赌档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而真的当铺又不可能接受这么一个大活人。
“于是赌档将我换成了一笔筹码,让他去赌。结果自不用说——他不仅赔了个精光,甚至把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黑耀之塔可就缺这种死掉也不用担心的‘教学工具’呢。
“而他一直以来都是老赖,自然不会愿赌服输。于是他就找了个机会,溜了出来……就像是那个人一样。
“赌档的档主显然不缺他这么一个大活人。于是追上来的打手们,根本就没有手下留情——而是将他活生生打死在了街上,用卖鱼的钩子穿过肚皮、挂在了桩子上。用于告诫其他的奴隶们,不要想着逃跑。
“但我比他值钱多了。那位档主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让我看着他被一拍子一拍子活活打死。档主对我说,孩子比成年人值钱。他不会把我卖给黑耀之塔。
“然后他问我,‘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你有什么擅长的吗?你有什么特别的价值吗?再不说的话,可能就来不及说了。’
“于是我就冷静的告诉他,‘那个男人把我卖贱了’。于是我在他面前展示了我领悟的法术。
“那时,他是很喜悦的。档主跟我说,他可以资助我去巫师塔学习,前提是要和他签订一份毕业之后回来服务他六十年的契约。还问我想要去哪里。”
“……你当时说,你要去翠玉塔?”
安南询问道。
艾萨克轻笑一声:“当然不。
“我跟他说,我要把自己再卖一次。价钱就是‘弗拉梅尔’的价值,与‘会法术的弗拉梅尔’的价值的差价。
“——而我拿着这份筹码,在他的赌档里把我自己重新赢了回来,还赢了一份学费。我当然不会想要再回到丹尼索亚神学院……我既然无法成为雅翁的主教,就无法获得权力。我还会被人伤害,就如同之前一样。而一名数学家,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想要获得切实的力量——我想要成为一名巫师。
“那位档主输了钱,却没有难为我。他反而认真的给我解释了刚刚结束的‘巫师战争’,告诉了我各个学派的分别、与我一同挑选了合适的学派。他还给我赠送了一份路费,派手下护送我出城……一直把我送到翠玉塔前。
“他跟我说:‘你一定要让这个操蛋的世界变得更好。这个承诺,就是你卖给我的东西。’”
艾萨克那翠绿色的瞳孔中,仿佛燃着火焰:“我一直记得这个承诺,也记得他的名字。
“他叫达玛斯忒斯·灼牙。一位‘灼牙’家族中的失败者。曾经热血沸腾想要努力改变世界,但最终选择同流合污的……罪人。
“他虽然犯下诸多法律,但丹尼索亚的法律并没能惩处他——因为在他把我送出来之后没几年,他就被自己的仇家找上门杀了。灭了个满门。”
“……再后来呢?”
“后来……”
艾萨克深邃的湖绿色瞳孔望着外面:“我或许成功了,也或许失败了。我的确让这个世界变好了……但或许它也没有变得太好,或许它曾经比我所见的更糟。
“但我其实已经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我努力过了。我失败了。我不是神明。我拼尽全力,也只能到此为止……”
艾萨克说着,有些期盼、有有些迷茫的看向安南:“但我想,你应该是不同的……陛下。大概是不同的。”
安南沉默着,微微握紧手杖。
随着他的思考,安南的瞳底微微燃起光芒。随后便在第一时间,被他的戒指吸去。
他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
“你还记得那个赌档的位置吗?
“记得的话……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