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第一次见到平辽侯,他就恭敬的行大礼而拜之,完全以平辽侯的属下自居。
他能认出金江镇是新气象,没有什么高深的道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对比,就能分出高下。
寻常的百姓,如果也能像他见过这么多市面,也谁能判断出来的。
“你日后准备如何立足?”
听到好友的关心,柳湘莲也在思考。
以平辽侯所言,不日自己将会进入金江镇上层的视线,所以对于自己来说。
如何把陕西的民乱,说的既详细又明了,获得金江镇高层赞许,需要自己多花些心思。
只要能在金江镇高层中留下好印象,才容易立足。
“先看着吧。”
闻言,冯紫英点点头。
他知道柳湘莲的才能,而且这事自己也插不上手。
过了三日。
柳湘莲大汗淋淋的练完剑,刚洗漱一番,寻来一名吏员,告知平辽侯召见。
冯紫英去了军营,他也没有怯场,镇定的随那人而去。
金江镇节度府。
已经和平辽侯府分开。
前者是公衙,后者是唐清安居所。
在金江镇节度府。
大厅的内室,林如海正教着唐晏乾写字。
三四岁的孩子最喜动,林如海知道读书的苦,费劲了心思,才让平辽候公子喜欢了他的课。
他的女儿已经到了金州,受到平辽候夫人的喜爱,隔三差五请到平辽侯府,甚至留宿。
平辽候夫人如此苦心,既然这般,他愿意领对方的情,当以此回报。
以要为唐晏乾养气度为由,请唐清安酌情允许唐晏乾,参加一些不重要的会议。
唐清安知道眼界的重要性,没有拒绝林如海。
因此外间的金江镇文武,知道里间有公子学课,偶尔还会走进去考察下功课,夸耀一番。
三四岁的唐晏乾,不同于一般的孩子,因为唐清安不讲究父严子孝这一套。
孩子顽皮是因为他不懂后果,大人用打骂是最懒惰的方式,因为他不想费心思。
三四岁的孩子做错了事,例如用玩具打电视,吼他骂他甚至打他,他并不明为什么打电视,然后自己也会被打。
他只有满心的无措,内心只能畏惧,害怕。
畏惧被骂,畏惧被打,又不知道做哪些事会被打被骂,只能越来越胆小,越来越怯弱。
到最后不敢承担责任,畏惧责任。
自己都不想费心思,选择用省力的打骂,以达到让孩子听话的效果,可见最后如何。
因此在教育孩子之事上,唐清安付出的是时间和耐心,把自己的空闲时间花在孩子身上。
以身作则,花时间让孩子知道,哪些事不能做,因为做了后果会如何。
时间是借口。
孩子从早上上学,到下午放学,晚上写作业,比大部分大人上班的时间要更多,更难受。
孩子能打童工,大人不一定还能吃得了上学的苦。
所以三四岁的唐晏乾,即活泼,又懂得分寸。
面对众多大人,没有唯唯诺诺,也没有乖张不可理喻,却又保留了孩子的天性。
如此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孩童,令众人啧啧称奇。
“平辽侯长子是神童。”
此言论不经意间传开。
唐清安得知后,不以为意,他知道这种风气不好,可是他还能故意把孩子教傻不成吗?
柳湘莲进来后,见到有人从里间出来,并不知道里间别有乾坤,只以为几人在里间谈事。
这行人中,冯胜之认真的看向柳湘莲。
将军认为陕西民乱会拖垮大周,在这些人中已经不是秘密。
冯胜之至今不敢相信将军的言论,一地民乱,能导致大周不存,因此对于眼前的人。
这位源源不断为金州带来陕西民情的当事人,他有很多话要问。
“民活不下去,不只是陕西,周边的百姓同样如此,朝廷又不赈灾,且人祸大于天灾。
这场民乱如何能平?用什么去平?
而且我眼中,天灾是小事,人祸才是大事,天灾去了,人祸不解决,同样无法根治民乱。
三饷并不多,诸公眼里认为三饷导致民乱,可我不敢认同,就算免了三饷。
人祸是三饷的十倍,百倍,更有人欲难填,不改变人祸,民同样也会活不下去。”
面对冯胜之的疑惑,柳湘莲即客气,又锋芒毕露的回答。
“朝廷还有数百万军户,可以抽调源源不断的士兵,还有各地的民兵乡兵。
民赤手空拳,如何能是朝廷的对手。”
冯胜之读过书。
正因为读过书,知道不管哪个朝代,民乱都是常年有的,各地犹如葫芦,按下这头那头飘起。
“所以冯公眼里还是没有看清楚这场民乱,明则是天灾导致,实则是人祸,人祸不除,则民乱不止。
历朝历代民乱不可计数,皆被官兵而平,可如今陕西的民乱是不一样的,因为人祸已经到了不可救治的地步。
就算朝廷杀了百万民,以人祸而言,会有更多的百万乱民涌出来。
人祸不止,大盗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