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周源不同于一般的朝鲜两班贵族,是一名异类,对官场不怎么上心,反而注重民生。
大周国为上国,文化乃是世界的中心。
不论是蒙古,安南,朝鲜,日本等等国家,都受到其文化的影响,朝鲜则全盘接受。
大周民生凋零,可是对比朝鲜,仍然是远超于朝鲜的。
哪怕是历史上崇祯时期,国内的文化,经济,科技,农业等等,都远不是朝鲜可比拟。.CoM
至少崇祯十年后,南方还是如此。
这也是朴周源困惑的地方。
明明全盘学习数百年,为何朝鲜还是这般的落后,不光国内民不聊生,国外也都能欺负。
日本比朝鲜国土强大,人口繁多,大周更不提。
那蛮族在赫图阿拉时,才三十余万人口,数万之兵,为何就能压迫朝鲜呢。
还年轻的朴周源,心中留有抱负。
他想要好好的看一看金江镇,看一看上国,希望从中找出解救朝鲜的道路。
可是年轻人心中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为了早日到达京城,使者团日夜兼程,渡江涉水,克服艰难。
先是到了镇江。
镇江的军兵没有因为其是使者团就放行,仍然严格的检查使者团的物品。
哪怕是用来向上朝朝贡的贡品,也一一清点入册。
几位有品级的朝鲜官员免于搜身,其余的不论何人,都被披衣摸胯,解视行装。
一番大动下来,使者队伍乱成一团,各自皮箱纸匣狼藉草莽,争自收拾。
朴周源虽然是使者的弟弟,却没有特殊对待。
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唯独对镇江兵摸胯这一块,感觉十分的羞耻,特别是身旁明显有不少朝鲜兵。
这些在朝鲜地位低下的军户,看着这些穿着长衫,国内趾高气扬的贵人,狼狈不堪的模样。
虽然脸上没有笑,眼睛里却笑意十足。
如果没有这些朝鲜兵,朴周源还不觉得被冒犯,正是因为这些人在,他脸上羞怒通红。
可是又无能为力,只此一事,就把他打击的灰心。
镇江乃军事重城,所以不招待朝鲜使者,朝鲜使团要么继续赶路,要么城外扎营。
见天色还早,使者团选择了继续赶路。
结果没走多久,春雨突降。
使者团又连忙安营扎帐,可是帐篷虽然搭起来了,地上全是泥浆,无处落脚。
又有野外蚊虫肆起,不敢掀开帐篷帘子,导致帐篷内热气飙升。
朴周源是使者的弟弟,不需要做活,虽然烦闷却轻松些,不像杂役们。
不但要照顾货物,还要寻干柴等各事,在雨中狼狈不堪。
雨停了,天也黑了。
第二日。
使团继续上路。
抵达东沟前,景色从野外荒芜渐变,犹如沙漠绿洲般的发现,朴周源仿佛看到了一个充满生机的新世界。
金江镇是军事重城,众人无法进去,所以未看到全貌。
眼前原野平阔,沟渠遍地,处处耕地,根姊狼藉,牛蹄辙跡,纵横草间。
好一副悠然富庶的农间之态。
只凭眼前所迹象,朴周源就断定已经临近东沟。
东沟是镇江到金州第一个新城。
众使团还未看到东沟城,就见到堤坝上放牧的百姓,或羊群,或耕牛。
虽然穿着简朴,乃至满身的补丁,面色也瘦弱,却自有一股安宁之气,让人殷羡。
羊豕弥山,朝烟缭青。
朴周源下意识的想到了这句诗。
都说金江镇新立,年年大战,百姓困苦不堪,他所见之局面,却是一派安宁、平和之景。
只这东沟新城,就远超过朝鲜各地。
因为有朝鲜国主的国书,以及东江镇的检验放行文勘,因此东沟放了使者入城。
正使,副使和东沟官员沟通,朴周源则去城里游历。
有木屋,石屋,乃至砖屋。
门户整齐,街术平直,两沿若引绳然,墙垣砖木筑各有,虽然不奢却新洁。
百姓虽然不富,却也偶有说笑。
金江镇才起几年,且连年大战,只这东沟就是如此,那更富于的金州又是如何?
朝鲜立国数百年,民生却比不上这金江镇一偏城也。
朴周源忽然意沮,失去了游览之意,想要回去歇息,心里却滚烫的一片。
到了落脚处,本来他是要和人通铺而睡,他哥哥照顾他,让杂役去挤,为他安排了单间。
朴周源习以为常,和大哥吃完饭,用杂役送来的毛巾铜盆洗漱完,躺在床上。
突然坐起。
“此嫉妒心也。”
不禁感叹,自己素心淡薄,以此为荣,不想才入金江镇一偏城,所见不过百一,就如此慕羡猜妒。
他睡不着了,披着外衣在屋子里东面而立,良久才转身。
朝鲜国土远比金江镇大数倍十倍,而百姓数百万。
又有数百年根基。
可是他知道朝鲜国内是个什么情形。
成群结队的百姓,衣不蔽体,空手沿村乞讨,皆无家产,各处徒留枯骨。
第二日。
他压下心里的妒忌,又看到东构城百姓的细致处。
周视屋置,皆整伤端方,无一事苟且弥缝之法,无一物委顿杂乱之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