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早早就在了尘身上的毒。
再以他的身子骨为基点展开结界。
一切都应该排布得顺风顺水。
都应该将普渡慈苑的人蒙蔽了才是。
明面上招引酆都府和普渡慈苑对抗,再以楔在寺内的钉子混淆视听。
自己从中浑水摸鱼,全身抽退。
敬神宵还是低估了净梦的实力。
或者说,低估了身为禅师的佛修。
那一份超脱生死的觉悟。
即便是修为受到压制,左右支绌的净梦仍是可以展开了一道结界。
将整个普渡慈苑、甚至乎整个栖荒囊括其中。
春风,飘然而至。
盎然春色泛滥开来,如同跃动的火,灼穿了冬日的沉沉寒意。
柔风拂面,生机在无形中从指间流过。
抚平心中一切易起波澜的情绪。
如梦似幻。
敬神宵眼中的一切景象变得朦胧模糊。
也不知为何全身上下提不起丝毫力气。
比那轻风还要轻盈,比那柔云还要柔软。
仿佛此身便已融入其中,成为天地间的一道春风、一抹白云。
坐看云卷云舒,静看花开花落。
一瞬便是一生。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肉身已将腐朽,唯有一具白骨观览大千变化。
“此地风光甚好,施主何不戒嗔戒痴,驻足一览美景无限。”
那声音如潺潺溪水清冽,如徐徐清风缥缈。
敬神宵眸中的光芒已然涣散开来,喃喃了一句。
“好。”
净梦看着神情恍惚的敬神宵,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甚至可以说,显得十分沉重。
那蟒蛇般缠绕在他手臂上的力道没有丝毫减弱。
究竟是哪里不对?
眼前之人明明已经受到了境界的影响,为何迟迟没有掣肘。
“禅师,是否还在想着眼前之人已经是身受影响,为何没有松手的意思吧?”
一道如恶魔般低喃的声音在净梦背后响起。
凌厉的劲风猛扑净梦的背后,扰乱了这空间的秩序和韵律。
净梦眉头一皱,他知道自己下一个要做的动作便是要迅速避开那道风。
只是自己的右手被敬神宵死死缠住,脱身不得。
一阵剧痛迅速席卷了全身。
一只如玉般的手从他的后胸捅开,净梦的胸口留下了一个血淋淋的洞口。
柔和的风,当中穿过。
净梦其实也可以回身挡下,只是出手的那一瞬间他愣住。
那张面容姣好的来人,正是他座下的弟子。
了想。
那本应该死在僧院的人,被罗石英的丝线轻轻割破了咽喉。
身中傀丝的人,哪怕是成了一滩肉饼,只要主人的命令没有完成。
他们便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这一瞬的怔愣,给了来人可乘之机。
‘了想’脸上挂着一抹微笑,似乎净梦理所应当该死在他的手中。
缓缓从那血洞当中将手抽了出来。
同时,净梦手臂上的掣肘也随之撤开。
净梦嘴里想说什么,身子骨不由自主地跌躺在了地上。
那松软的泥土当中,飘来一股泥土的芳香。
漫入他的鼻孔。
净梦的面色苍白如纸,凝聚在眸光之中那一抹光华也渐渐褪去。一切将要诉之于口的情感都随着那胸口处的血洞散逸出来。
这时候,净梦体会到了什么才叫做撕心裂肺。
就像此刻,完好的胸膛被那素净的手猛地洞穿,飞溅出来的血肉散落在泥地当中,还泛着热气。
热气渐渐飘升到高空当中,一同随风远去。
随之远去的,还有曾经那条鲜活的生命。
还有他对那栖荒一丝慈悲。
对普渡慈苑的一丝依恋。
对座下弟子的爱。
在这广袤天地间存在的证明。
一切尽消云烟中,到头是黄土一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