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仍是有不少家境贫寒的散生慕名入学。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摆脱现下的困窘。
只是现下的灾劫,打断了不少学生求学的梦。
如今学舍内的学生,多是那些贫寒的散生。
虽是有屏障护持,仍是有不少学生落入到了地缝当中,援救不及。
现下博士生和助讲博士早些时候已被遣散回去,或是随大学官远行北都。
只有徐学究和孙学究两人管理。
这番动荡过后,学舍内的学生已是剩下不过百人。
从未经历过这般灾害,自是心下恐惧。
隐隐有哀痛悲泣之声在四下弥漫。
使得维持学舍安全的学官们也有所触动,不免伤感。
“宋学究,学生冷头清有礼了。”
见宋学究一人独自坐在学舍的门槛上,冷头清上前行礼。
虽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耗费了不少精力在维护学舍,宋学究的精神有些萎靡不振,当下气空力竭。
一边静坐调养抵御煞气,一边观察周遭动静。
“我还以为如你这般的世家子弟也早早随着家族落荒而逃。”
这是实情。
不少官宦子弟出身的散生早早随着自己的家族离开了南都城,遗留下来的都是孤苦伶仃的贫苦散生。
宋学究也是寒门出身,不免心中存气。
“学究实在是看差学生了。”
冷头清依旧是维持着相当恭敬的礼仪,并未有丝毫出格。
“南都城是学生的家,岂有弃之而去的道理。”
宋学究听了,自嘲一笑。“是了,是老夫看差了。”
“情势紧急,学生便直抒来意,学生要借人协助平灾。”
“平灾?”
宋学究冷笑几声。
“自灾害发生以来,其他四司未有丝毫举动,难不成你以为这救万民于水火的职责会落到你们冷家的头上?”
面对宋学究直白的嘲讽,冷头清心中自是有恼,但声音仍是克制住了盈在胸口的怒火。
“学究,你不出,我不出,那么南都城离灭亡自然不远。”
“老夫这身后可是有数百名散生,系关他们生死。”
见宋学究态度决绝,冷头清轻叹一声。
“学究,我这一路从冷家来到学舍,一路上碰到不少恶鬼作乱,您觉得它们现下何处?”
尚未参透冷头清话中意味,宋学究感受到了地面传来的震动。
不如先前那般强烈,却也令他心中闪过一丝颤粟。
目光越过了冷头清,在他的身后不远。
乌泱泱一片,宛若蚁群般的恶鬼涌向学舍。
“冷头清,你!”
“请学究决断!”
似是笃定了如今的学舍不想在平添牺牲,刻意引来数只罗刹恶鬼。
宋学究面色疲惫,他不想再惊扰内中亦如惊弓之鸟的散生,嘴唇吐露出一个字音。
“好。”
得到了答复,冷头清回转过身,从袖口内掏出了竹制的书简。
仍有一股翠竹幽香悄然浮动。
学府出来的散生,除了习得一股浩然正风。
能为更甚者,可以文载道,凝就天地之灵气炼化,成为利器,诛邪灭祟。
冷头清便是在此道有了一番成就。
“起!”
手中竹简应声展开,笔墨书写的俊秀字体飘然落在其上,自成一方风骨。
此乃先汉名儒,边仲礼的真迹。
“胄高阳之苗胤兮,承圣祖之洪泽。建列藩于南楚兮,等威灵于二伯。
超有商之大彭兮,越隆周之两虢。达皇佐之高勋兮,驰仁声之显赫。”
声音如若洪钟大吕,竹简上的字迹显化道道虚影,凝结了这其阵法中的煞气,溢出了森冷杀气。
昔时,楚灵王游至云梦之泽,见景色秀美,谓左右而叹曰:
“可遗老而亡死矣。”
竭四海之妙珍、尽人生之秘玩。
国之不国,民生哀怨。
字音方落,空气间荡起阵阵波涛,似有凌厉的风刃强势刮过。
顷刻间,这些道行卑微的群邪化为齑粉。
孙学究默默地看着冷头清在他面前显露的这一手,心中不由泛起苦笑。
老了,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