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雷远自己都承认,这批人乃是真正的乌合之众,当不起曹军一击。之所以派郭竟、丁奉向北,就是要让他们提前预警,以使本队拔足就逃。
“既如此,我们在这里耽搁做甚?”
丁奉终于问到了关键:“曹军来势如此猛恶,我们……不,所有人都唯有望风而逃。他们是骑兵,我们有众多步兵,就算连夜拔营奔走,还唯恐被曹军追击。你为何对军官们说,明日要挫敌一阵?”
丁奉回身看看帐幕外头,确定扈从都站得稍远,才兜转回来,压低声音道:“我们与之交战,岂不是找死么?”
郭竟又点了点头。
“那还不立即下令,拔营起行?”丁奉有些焦躁。
郭竟和丁奉,都是当日跟随雷远从灊山逃亡的部属。鼠窜之事既然已不是第一次做,说来便没什么顾忌。
“曹公亲自来袭,委实出乎预料。他们的进军速度又快,确如承渊所说,三五日内即可抵达安丰。”郭竟按着刀柄起身,沉声问道:“那么,你觉得三五日时间里,就凭安丰那边的情形……能跑得远么?”
“怕是难。当日咱们从灊山走,部属们都是淮南豪右联盟的老兄弟,老宗主一声令下,莫不景从。就这样还被曹军赶上,杀了个屁滚尿流。这会儿的情形……”
丁奉在帐幕里来回走了两遍,想了想,叹了口气:“曹军来得太快了。难!难!”
“那我们就让开道路,纵放曹军前行?这岂不要让安丰那边的数万人送死?”
丁奉应声反问道:“那你就敢和曹军作战?”
“曹公何等厉害,我哪里敢与之作战?可我们非得在这附近打一仗,给安丰的军民争取时间才行!”郭竟道:“只有打一仗,才能向曹公示以强盛,进而使他稍许戒备,行军的速度也稍微放缓些!”
丁奉皱着眉头,看看郭竟。
郭竟面容沉静,正对着丁奉的眼光,并不稍作避让。
在这乱世中厮杀了这么多年,郭竟见多了危局,他一次次地险死还生,才从一个流浪武人做到校尉,成为奋威将军的得力助手。郭竟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地位是从何而来,自己的人生价值该如何实现。
所以,他虽然口中说着,要给安丰军民争取时间,其真实的意思,就只是要给雷远争取时间。
无论如何,小郎君必须得安然退走才行。为此,郭竟会用尽一切办法。
郭竟相信,丁奉一定明白自己的心意。
帐幕中安静了好一会儿。
丁奉终于停住脚步,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你说,这一仗怎么打?打完以后怎么脱身?”
郭竟沉默半晌:“这就须得你我一同盘算了……咱们总得试试。”
丁奉在案几旁边咚地坐下,拍了拍几面:“拿舆图出来!”
这两人虽不是什么谋略出众的智士,但都老于军略、多有决断,而且还都精通周边的地形。于是两人盘算了许久,连夜想出一个周全的办法。
先以少量兵力伪作攻打坞壁的情形,诱使曹军一部来援。
曹军来时,攻打坞壁的将士首先退入林地,摆出无备的架势,诱使曹军骑兵入林。林地中提前设置绊马索和强弓硬弩,以此破敌。
如果敌军不上当,郭竟领兵离开林地,向东面撤离。途中须得竭力表现松散,将曹军诱使到坞壁南面的荆棘地,用陷马坑来对付他们。
待到陷马坑生效,潜伏在坞壁周边堑壕下的丁奉所部刀盾手大举出动,杀入混乱中的敌军骑队,剥夺骑兵的机动能力,与他们肉搏、近战。
到了这时,郭竟的计划可以说完全实现了。
曹休虽然也有谋略,终究架不住郭竟和丁奉两人以有心算无心、特意设计的连环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