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各自去歇息吧。”雷远起身松了松筋骨:“另外,马超所部骑兵极多,必定广布斥候。全军上下严禁举火,以防被游骑发现。诸位回去以后也务必谨慎,违令者立斩。”
众将各自回营,整片潜伏军马的山坳陷入了完全的寂静,直到次日破晓,才重新有了动静。
这支部队在过去数月间长途跋涉非止一次了,将士们大都训练有素,各项的安排也已熟练,新兵们也都有老兵带着,从起身收拾营地到吃饭、备马,前后不用小半个时辰,数千人马便迤逦出发。
郭竟最先翻身上马。他的部下是全军的前阵,早在天色灰蒙时就集结完毕。清晨时候山风有些寒凉,使得郭竟精神一振。
“开拔!”他沉声喝令。
策马立于身后的营司马立即挥动旗帜,各部曲长、都伯督促着部下列队。
郭竟立马于远处,看着大队将士鱼贯而出,矛戟成林、精光耀眼,这情形使他几乎压抑不住内心深处的兴奋。他轻挥马鞭,策马扬蹄,几步就赶到队列之前,然后保持着小跑的节奏,沿着起伏山道悠然而向山坳以外前进。
郭竟是雷远最亲近的下属。多年前,他游荡在江淮各地,行事有若轻侠却时常困于病饿,因为巧合得到同样在灊山中无所事事的雷远招揽。
或许是出于同病相怜,又或许是两人都与陈王刘宠有关联,郭竟此后便随同雷远,忠诚不二。从与王延搭档,作为小郎君仅有的两名扈从;到后来担任扈从首领;再到后来领众数百,出任营司马。他所领有的,始终是雷远下属最可靠的力量。
如今郭竟身为校尉,自领部曲数量也超过百人,理论上已经不再是庐江雷氏的部曲;但无论他自己还是雷远,对两人的紧密关联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既然今日将有大战、恶战,郭竟便顺理成章地成为全军的先驱,无论丁奉或雷澄,都不会对此有什么异议。
当然,郭竟也并非单纯地为了承担重责大任。他是心怀大志,有意奋起于乱世的武将,而不是脑子一根筋的死士。
自从跟随雷远投入玄德公的麾下,郭竟便冷静评估过自己的地位和未来发展。他现在担任的校尉职务,自然不算低了,但放在整个荆州军的庞大体系中,仍属于刚刚脱离基层军官的程度。
而由校尉往更高的职位,比如偏裨将军或中郎将之类发展,便不是光靠个人在沙场上奋勇建功就够的。这一步跨越,或者需要特别出众的资历,或者需要跻身于某一场特别重要的战役,在其中发挥他人难以取代的作用。
郭竟一向认为自己的才能不弱于人。他少年时在陈王帐下为骑督,常常面对十倍甚至数十倍规模的黄巾人马,陷锋突陈,斩将搴旗,一时贼寇莫敢近者。抵达荆州以后,将士们俱都有了闲暇,他又响应雷远,积极讨论战术指挥的得失、研究行军作战的细节。
后来雷远在宜都设了军校,郭竟作为见识过完整汉军制度的军人,又被雷远指派去传授经验。郭竟本人是细密谨慎的性子,在这个过程中又不断地揣摩、分析许多军伍要求的细节,虽不晓得学生们学了几分,他自家的头脑愈发清楚了。
初时尚不觉得,两三个月下来,许多细微之处的提升集聚到一起,却使得郭竟在治军和指挥作战的各方面都更有信心。他坚信自己能够建立更大的功勋,帮助小郎君迎来更广阔的未来道路。而眼前这一仗,只不过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