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形对张辽来说,简直近乎羞辱。他愈发清楚的认识到:这群贼寇,真不是寻常的贼寇,对待他们,必须用上全力!
张辽略垂首,翻腕提起身后背负着的七尺短枪,迈步站到山道正中。朱盖正在山道后方排布兵力,距离较远,这时候见张辽有所行动,连忙高声大喊:“将军!莫要冲动啊将军!不必亲自蹈险!”
张辽恍若不闻,看都没看朱盖一眼。他单手挥舞短枪作势,瞬间就吸引了山道前后将士们的注意力。
“诸位,我军受丞相所命剿灭叛贼,前后五日,折损兵力数以百计,却未获寸功!你们说,是因为我们的甲胄不如贼寇坚固吗?是因为我们的武器不如贼寇锋利吗?是因为我军骄纵怠惰了吗?是因为我军没有誓死拼杀的决心吗?我看都不是!”
张辽单手持枪,向着石梯尽头一指:“贼寇就是贼寇,自始至终他们所依仗的,都不过是地形之利罢了!现在,我将亲自冲锋陷阵,粉碎贼寇的地形之利,为诸位打开一条通路!你们愿意跟在我的身后,与我一同夺取胜利吗?”
张辽是何等人?他是转战天下的名将,是将士们心中胜利的象征。如果说那些精锐勇士们是军队的腰膂,那张辽本人,就是军队之胆、军队之魂魄!他只用几句话,就激得将士们热血沸腾。
无数人狂呼乱喊着答应:“愿意!愿意!跟随张将军!”
张辽转身向前,登上石梯。
石梯陡峭至极,几乎是垂直向上。所谓梯级,也不过是在岩壁上砸出的小小凹坑罢了。此时有鲜红的血从石梯最上方流淌下来,在每个凹坑都留下一汪半凝固的赭红浆液,脚踩上去,发出啪啪的轻响,有些粘滞之感。
张辽单手抓握石梯旁的嶙峋怪石稳住身躯,一步步向上攀援。抬眼看去,只见到前方将士的脚跟,略侧过头往旁看,深川巨壑仿佛硕大无朋的大嘴,将要把自己吞噬。看起来与雁门关的群山愈发相似了,张辽嘀咕了一句,他觉得有些晕眩,于是索性闭上眼睛,凭感觉跟在前方将士的身后,继续攀爬。
前方传来一声惨叫,随即有人沿着石梯方向摔落下山;张辽顾不得去查看,也不知是自己的部下,还是贼寇。再往上五六个阶梯,就到达贼寇占据的台地了。前方的将士大吼一声,挥动刀盾前冲,瞬间从视野中消失。张辽单手按住阶梯,双腿发力猛蹬,紧随着前方将士冲上台地。
眼前亮光一闪,有人挥刀砍在他的肩上,正中铁质的披膊,然后滑开了;强烈的撞击让张辽一阵剧痛。但他顾不得查看肩部的伤处,因为与此同时耳旁劲风大作,一杆长枪斜刺里直搠过来。
张辽略沉身,避过枪头,随即左手探出,握紧枪杆猛拉。他的膂力远远超过常人,一发力,便将牢牢攥着枪杆的敌人拖行数步。敌方士卒慌忙松手后退时,已被张辽的右手短枪扎透了胸口。
张辽夺得敌方的长枪在手,顺势向右前方飞掷。此前挥刀砍中张辽披膊的敌兵正待挥刀再进,被张辽掷出的长枪正中咽喉。那长枪贯入头颈,又从后颈刺穿,细长的枪刃几乎把脖颈整个切断了。
张辽身披的甲胄比常人更加精良,身手又如此凶悍绝伦。三面围攻的丁奉所领精兵纵使不认得他头盔上飘扬的红色尾羽,谁还不知道这必定是曹军阵中的勇将、大将亲自上阵?无须号令,便有多人各执刀枪,舍死忘生地飞扑向前,意图围攻张辽。
然而以张辽的武备和骁勇,哪里是普通将士所能对抗?他的身上铠甲瞬间多处中箭,却几乎完好无损。他手中的七尺短枪,以精铁作脊,两面皆有数寸长的锋刃,分量既重,威力也极其骇人。眼看敌方的刀枪将要及体,他沉肱发力,横摆短枪,旋即有寒光暴涨。下一个瞬间,断裂的武器四散飞扬,而飞溅的鲜血呈扇形向前飙射。原本生龙活虎的战士瞬间就失去了生命,躯体重重地坠落在地。
仅仅最简单不过的横向斩击,却最大限度地发挥了张辽全身的力量,是他数十年战斗经验与技巧的凝聚。身处白刃相搏的战场,张辽的精神高度亢奋,注意力高度集中,超过常人反应速度和判断力尽情发挥升,虽然面临着敌方多人挟击,他呼喝酣战,如虎入羊群,势不可挡!
这便是熊虎之将在战场上不可取代的作用了:凭借超群绝伦的勇猛,他们可以硬生生的粉碎一切谋算。没有通路,就强行杀出通路;局势不利,就强行扭转局势!
目睹此状,张辽部下的将士们无不狂呼乱喊,鼓勇向前。曹兵原本被挤压在石梯尽头的狭小控制区域眨眼间就向外扩张了一圈,两人,四人,六人,八人,依靠张辽奋击之威,越来越多的曹军将士从石梯后方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