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呵呵冷笑:“但本侯是朝廷钦差,他们杀本侯,就目无天子!你们难道觉得他们比天子威严还大?”
“那只是该天子追究的事,国舅爷身为天家之臣,在当时自当领死!”
金之俊回道。
张贵捏紧了拳头,哼了一声:“与你争这些也无用。”
接着,张贵就看向了天启:“此事,当请陛下圣断!”
天启道:“朕才是天下之主,而张贵是代朕行事,即当时之情况下,他就是朕!他这样做没错。”
“陛下,国朝是以礼治天下,他连皇室贵胄都敢杀,陛下难道就不担心他将来连你也敢杀吗?!”
金之俊大声问道。
“那等张卿敢杀朕的时候再说,但现在,朕只不希望他,因为不敢杀皇室贵胄而敢对朕阳奉阴违,大明不是以礼治天下,是以皇命治天下,你们少拿所谓的礼乱朕的朝纲!”
天启直言不讳地道。
“陛下,你竟否认礼治!”
金之俊惊愕地说了一句,就悲愤道:“陛下,礼不可以废呀!”
“陛下三思,一旦礼崩乐坏,则天下大乱呀!”
“陛下,请收回此言,大明可以无法,但不能无礼呀!”
“放肆!那照这么说,岂不是皇命亦当屈从于礼?”
而这时,变法派的头号喉舌陈子壮忍不住出来质问了一句。
“大明到底是礼的天下还是君王的天下?!”
接着,文震孟也跟着质问了一句。
而金之俊则道:“天子亦当从于礼教,否则怎配为天下共主!当时即便宗室杀他张国舅,他张国舅只能受死,或跑之,而没有反杀的道理!比如父母欲杀子,岂有子反杀父母的道理!饶是他张国舅是为陛下而死,而也只能由陛下去惩处宗室!”
一时间,因为朱由校执意要强调自己的皇命才是最大的规矩,故而使得整个朝廷似乎再次掀起大议礼之争。
而金之俊则仍旧坚持认为,张贵就该有做朱家人奴才的意识,哪怕他是代天子巡视,哪怕宗室们杀他已形同于谋逆,那张贵当时也不能杀这些宗室,只能被这些宗室杀死或逃走,至于这些宗室谋逆这是后面的事。
总之,在他们看来,礼在法之上。
张贵不能因为宗室们犯法就自己先违背礼教规矩。
这一刻,朝堂上的争论其实本质上是法治与礼治之争。
虽然这法治是只有君主才能立法的法治模式,但也还是与以礼治国的内涵不同。
在朝堂上争论不休的时候,朱聿键已按照张贵的授意聚集起了一大批宗室子弟。
因为宗室改革,天启下旨着宗室子弟可以进京报考新设宗学,而以待重用。
所以,有不少宗室子弟皆进了京,尤其是想另觅出路改变现状的远支穷困宗室们。
而朱聿键也就能用他的亲王世子身份,在京召急到一大批宗室子弟。
这些宗室子弟愿意来京报考宗学,自然也说明其本身是支持宗室改革的,而属于苦天下现有礼制约束久矣的一批人。
他们基本上是被宗族中的嫡长之宗亲,压迫过且也不愿意受现有制度束缚,而欲实现自我价值的有志之人。
如今朱聿键聚集起这些人后,也就直言不讳地对这些宗室子弟动员道:“诸位,我们现在能进京求学,将来还能做官经商从军,原因是为何?就在于朝廷不再对宗藩一味禁锢在一城之内,而实行了新的宗藩之制!虽说,新的宗藩之制会让我们失去不少庄田之利,可这对于我们这些能得到庄田不多的远支宗室而言,重要吗?”
“没错,不重要,只有那些近支宗室和各藩王嫡系长房才会在意他们的庄田之利,我们这些人如果不改制,就只能和乞丐一样讨饭吃。”
“是啊!就像我们这一支,因为兄弟姊妹多,朝廷的俸禄早就不够我们用,家父其实已经不敢称自己是宗室子弟,而去给别人当长工了。若不是,朝廷这次改制,我也不愿意再承认自己是宗室子弟,一旦承认自己是宗室子弟,什么都不能做,除了讨饭!”
……
这些宗室子弟们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