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不得不承认,许多文臣还真是滑如泥鳅。
自己本也想拿半年俸禄像孙承宗一样理直气壮地挥一巴掌,打在钱龙锡的那张肥脸上。
让这个吏部左侍郎再尝尝被人打的滋味。
要知道,像钱龙锡这种人,从小锦衣玉食的,根本不会有被打的遭遇。
正因为此,张贵才愿意拿半年俸禄来换。
他还是很有诚意的。
以他现在的身份,半年俸禄其实也不少。
钱龙锡要是挨这一巴掌能为国帑省一笔不小的开支。
户部尚书汪应蛟就很期盼天启答应张国舅,让钱龙锡挨这一巴掌。
可谁能想到,钱龙锡突然宁肯迎合圣意,也不愿意去挨张贵这一巴掌。
天启这时候呵呵一笑,也问着钱龙锡:“你且说说,你为何觉得该反思的是你自己。”
钱龙锡道:“回禀陛下,如孙阁老所言,冯铨这种敢挟持国本来威胁天子,且还暗蓄构陷大臣之心,挑拨君臣关系,而欲使天下大乱之人,已经是坏如蛇蝎之人,示仁的确已经没有用,这种人只能畏威而不可能慕德。”
“故臣刚才失言。臣之所以言该反思的是臣,是因为臣从一开始的确失于持重,也未能体谅到君父,忘记了为臣的本分,在遇到事时,当有同理心,当体谅到陛下的难处和孙阁老被构陷时的委屈,而不应遇事时毛毛躁躁,险些使陛下枉杀国舅,而使小人奸计得逞。”
天启点了点头:“反思的不错。”
说着,天启看向群臣,问道:“诸卿以为呢。”
“陛下,这应该是孙阁老那一巴掌的功劳!”
张贵这时回道。
孙承宗把头埋低了些:“能不能别提了,怪不好意思的。”
钱龙锡:“……”
而张贵接着就又道:“所以,为了让钱侍郎反思的更彻底,臣建议,还是让臣再给钱侍郎一巴掌。臣这次愿以一年的俸禄换。”
户部尚书汪应蛟忙道:“陛下,臣看可以!”
天启笑道:“好啦!皇太子还在大殿上呢。”
作为皇帝,天启虽然不怎么正经,但他还是不希望在自己儿子面前留下一个不正经的形象。
“那行吧,当臣没说。”
张贵回道。
钱龙锡松了一口气,心道:“还好因为皇太子在这儿,不然今天就要变成猪头了,只是汪应蛟这老不死的,怎么回事,就这么想让我挨打?!”
很认真为天启当着户部差事的汪应蛟此时的确觉得很可惜,心道:“张国舅身上兼着好几个正一品官爵呢,还有一个睢州侯侯爵,要是罚一年俸禄,真的可以省不少的!这钱龙锡怎么就不答应呢,要是换成打我,我肯定是愿意的!”
这时,天启又问着钱龙锡:“既如此,你觉得冯铨该如何处置?”
“夷九族!”
钱龙锡回了一句。
他现在必须让皇帝看见自己反思的效果!
所以,他建议夷冯铨九族。
“夷九族?”
天启起身问道。
钱龙锡回道:“是的!陛下!得让小人们知道,挟持国本和嫁祸大臣的后果有多严重!”
冯铨听后猛地抬起了头,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钱龙锡,心道:“自己没得罪你吧?你刚才不是还说你自己反思到自己缺乏同理心吗,怎么现在就这样说了,你知道夷九族多可怕吗,知道这比诛九族更可怕吗?你是没有夷到你自己头上,不觉得这三个字有多可怕吗?!钱龙锡你这狗东西,能不能真的有一次同理心啊!”
冯铨怒了。
他是个聪明人。
所以,他当即回道:“陛下!臣背后其实还有主使之人!”
天启和其他朝臣们诧异地看了过来。
天启这时问道:“你背后还有主使之人?”
冯铨道:“陛下,这事,臣一人怎么敢干?何况,臣还明着支持变法,早就不为士林所容,臣要干这样的事,自然得有人替臣奥援才行,不然臣哪敢。”
说着,冯铨就道:“而这个人就是钱龙锡钱侍郎!”
钱龙锡愕然回头看着冯铨:“你怎么,你怎么,你怎么这样构陷人,你怎么这样诽谤我!”
“陛下明鉴!臣所做的一切都是钱侍郎密授予臣的!”
冯铨才不管这么多,他只知道钱龙锡现在为自保竟主动提议将自己夷九族的行为让他很不爽,他必须报复回来。
钱龙锡此时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急声吼道:“陛下,臣冤枉啊!臣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这样的事啊!”
天启也不相信钱龙锡会是冯铨的幕后主使。
因为他看得出来,钱龙锡这种人段位很低,明显不如冯铨,甚至连光时亨都不如,要不然,也不会很容易被人看出政治立场来。
不过,天启也没有因此直接说朕不相信。
“发财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