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于朝内权势无二,荀氏于地方想要生存,想要维护好自身,自不能同曹操关系太过僵硬。
同样地,曹操此时表露与荀家婚事继续之意,可不正是借之父名望,而收士人之心。
此正是代表了,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依如荀氏这等名门望族,也必将妥协之意。
荀恽很快想到另一件事,也是许都这段时间之传闻,他挺腰道:“阿翁,曹丞相之意如此,难以挡之,吾等荀氏也只有随波逐流,方得以保全,正是悲切。
左右,荀氏之牵涉广泛,又有阿翁,还有祖父之门生故吏于朝中,是以曹丞相便不满某些作为,亦有投鼠忌器。
且如朝中之言,又有今日之信,曹丞相既归,阿翁当会再得重用耳!”
荀彧摇头失笑道:“长倩,汝于此事,想得还是太过浅陋了。
曹公平日多疑,乃翁连番表露胸臆,曹公又岂会再大用乃翁。
便是封赏,也不过是一些虚职罢了!
可叹吾荀彧生于大汉,长于大汉,以为汉人,终难以用余生,操劳国事,更以眼看曹公如此,前难有阻止,才有今日之祸。
也不知后世,如何评价吾荀彧?
但而,长倩啊!
乃翁知汝同曹子建,私交不错,可以曹氏内部之争,万以小心,且勿介入!
尤其当下,曹公失去爱子之时,曹氏内部必将有纷争……”
荀彧浓眉微动,在处理朝廷大事方面,他从容不迫。现在于家舍,亦是对很多问题,看得清楚。
这些年来,曹操越发表露出多疑多变的性格,让他抑郁疏远之外,也多了些少有的防范。
此言与长子所道,也正是荀彧之远虑,以及近忧。
荀恽目光微凝,随之道:“是,儿子必定铭记父亲教诲。”
恍惚间,荀彧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门槛处,飘落而融化的雪花,又道:“还有一事,长倩,若有一日,乃翁不在,汝为吾家长子,家中诸事,当先学会独立思索,并以处理才是!”
荀恽一惊,道:“阿翁……”
荀彧起身,双手背着,将一个高大,且有些佝偻的身影,印在荀恽眼中,亦不特加掩饰:“事无绝对。
可以一月前,华佗即受曹公猜忌,以开颅诊治,为之怀疑,而身死,可怜一代名医。
但在现实之下,华君早先同吾交情,言谈天子于深宫之不忍也!
其人性直,空得此难,更显人生无常之态!
便逢今日,乃翁多说两句,汝能记住便是!”
荀恽背后早已湿透,他很难想象,家中若无父亲荀彧这个顶梁柱,会是何等模样。
望着前方背影,顺意应声道:“儿不敢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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