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张坤奇怪眼神,少女身体微颤,连忙放下他的手,退开了一点,脑袋低着不敢看过来。
“我这……你能治?”
张坤挣扎着问道。
有伤,还受了风寒,又是凄风苦雨夜躺在大街上,按理来说,基本没救了。
但是,身边正好就出现个会瞧病的,看样子心地还很不错,难道是命不该绝?
“不是……”少女脑袋越发低垂,头发遮面,啥都看不到了,在雨声之中,差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我不会医术,我啥也不会!”
她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好吧,不用问了,看这情况应该是有个不好启齿的悲惨故事,关于医术,关于流落街头的经历。
就算对方会医术又如何?都穷到讨米了,心地再好,也没办法帮助自己这个陌生人,能拉一把,遮遮雨就已经很了不起。
雨势渐渐的又大了起来,天色慢慢的黑沉,渐渐的就看不太清人脸。
似乎是黑夜给了少女一点胆量,她不知何时,又靠近了一些,张坤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上的一丝温度。
“你要吃吗?”少女突然从口袋里摸出半块黑乎乎的家伙,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块,眯着眼睛满足的咀嚼,吃了一口,想了想,掰下一半,递了过来。
“什么?”
“馍……”
张坤摇了摇头,此时脑袋晕晕沉沉的,最主要的是胸肺之间疼痛不绝,身体四肢都微微麻木,哪来的食欲?
再说了,这看起来黑乎乎的东西,一看就不好吃,而对方又很珍惜的样子。
应该是讨饭的时候,不知哪位好心人扔给她的吧。
是她一天的口粮也说不定。
两人试探着说了几句话,就彻底安静下来。
张坤脑子迷迷糊糊的,也没注意到后半夜的大雨到底什么时候停了,等到再次睁开眼睛,就发现天光刺眼,太阳已经出来。
不远处有了叫卖声、脚步声,木轮滚动,驴马嘶鸣……
这条街,彻底活了过来。
头还有些重,脑子烧得不太清醒,胸肺之间倒是没有那股锐痛。只不过,却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般,呼吸十分艰难。
‘伤势没有恶化,却也没见好。’
张坤紧紧皱眉,视线扫过,就看到自己脑袋不远处,有着一只半黑不白的破碗,碗里有着清水,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想必是昨晚那家伙接了半碗雨水放在这。
发烧的病人,会口渴这是真的。
可是,看着那脏得看不太出本色来的碗,以及水底沉着的渣滓,张坤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这种不卫生的凉水,我喝上半碗,估计直接就扛不住……
毕竟,现代人普遍身体抵抗力弱,不经造。
‘那讨饭的小丫头呢?’
张坤强撑着难受,半支起身体,侧头望去,就看到一个略显瘦弱的黑糊糊身影,捧着一只破碗,在路旁追着人求恳。
“大爷、太太,行行好,我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
“大哥,奶奶,给点钱吧。”
少女脸上黑一块,花一块,明显是找了一点煤灰,重新抹了脸。也不知到底是在躲避着什么人,不敢露出真容。
她的声音倒是清脆好听,可是,声音好听,却是不能当饭吃的。
“去去,臭乞丐,离远点。”
“别挡路!”
一个汉子凶狠伸手拔拉,就把小丫头拨得跌倒在地。
四周人离得远远的绕过,更有一大批人眼中全是嫌弃,捂着鼻子。
张坤注意到,这条街人流量其实不错,有进城赶集的身着短褂的普通百姓,也有一些身着长袍的书生和商人,更有金发碧眼的高大洋人……
骑驴的,坐马车的,步行的,男女老少,全都有。
可就是没见人,扔一个铜板在那少女乞丐的破碗里。
就这么,看着那少女乞丐跑来跑去的,被人嫌弃,被人驱赶……直至日已正中,她什么都没讨着。
想到昨晚上小丫头撕下的半片馍,张坤自忖身为糙汉子,心里也忍不住微微一酸。
‘好惨一女的。’
“过来……”他清了清喉咙,叫道。
接连叫了几声,少女才迷茫回头,迟迟疑疑的靠近,问道:“是不是口渴,要喝水了。”她弯腰就去端那半碗清水。
“不是,你这样讨钱是不对的,需要一个故事。”
张坤不耐烦转弯抹角,就直说了,他精力不济,也撑不住长篇大论的教导。
自己眼见得这伤这病就不好了,能帮她一把,就帮吧。
“啊?”少女不解。
“故事没听说过,茶馆说书的总知道,也不知道啊,戏文知道不?”
看着少女眼中既了然又迷惑,张坤继续解释。
“最笨的办法,就是强行讨要,会引起别人的反感。”
“等会,你把我移到太阳下去,就靠近路边,我负责装死,你负责哭,明白吗?”
“明白了。”少女隐约知道怎么做了。
“讨钱的时候,你就说卖身葬……不对,是卖身为兄治病。”本想说卖身葬父,说了一半,看到少女眉毛耷拉,纠结得又要哭,张坤就连忙改口。
心想,这家伙的父亲可能已经死掉了,而且是在不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