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广陵府,整个星原道四府,只要说起顾天云,几乎就没人不认识,即便是从未习过武的普通人,也知道西照剑首顾天云的大名。
万剑圣宗通过掌剑司来治理徐州,由高到低于道、府、郡、县设置掌剑司衙门,再设金、银、铜、铁四色执剑使管辖地方,如任天行掌管广陵府,就是银令执剑使。
徐州共分星原、江东、陈留、南平四道,四道分别由四大金令执剑使掌管,顾天云这个西照剑首就是其中之一。
阴阳圣境武道巨头,威震一道的西照剑首顾天云在惨叫,这怎么想都是件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但此刻,实实在在就是发生了!
拓跋焘,是谁?
所有冲到街道上的人,很快就明白这个人是谁了,因为他们即将看到自己毕生都难忘的一幕。
广陵府城的上空,一柄约莫丈许的黑色方天画戟,正散发出滔天魔气,仿若从天外疾驰而来,划开无尽云层,长戟带出的锋芒,沿途竟划出一道近百里长的空间裂缝。
“啊……”
“啊,我的眼睛!”
…………
一连数道惨叫声,突然自人群中响起,众人回头一看,发现这些人都捂着双眼,鲜血从指缝间流下,顿时后背一凉。
“无罡气护体的肉身十重武者,会被这长戟锋芒,牵动体内的气血涌上眼眶,全都给我闭上眼睛,不准看!”
下方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这才明白过来,所有肉身境武者忙闭上双眼,再不敢看那道长戟的锋芒。
这里毕竟是府城,罡气境武者并不少,剩下的人,目光依旧紧盯着那道从天而降的长戟:
近百里的空间裂缝还未闭合,长戟如白虹贯日,自裂缝后的无尽虚空悍然冲出,长戟的前端,已经插在一位白衣剑客的后背上,漫天魔气近乎要将那白衣剑客给完全吞噬。
然而,白衣剑客的实力明显也不弱,他手持一柄火红色长剑,如岩浆般滚烫火红的剑气从体内汩汩流出,抵御魔气侵袭的同时,还不断向下方遁逃,试图挣脱那黑色长戟。
“熔天剑气,真的是顾剑首!”
“西照剑首处劣势,这……这……怎么可能?”
“那长戟的主人是谁?”
“剑首刚刚那声惨叫,好像提到是叫…………拓跋焘。”
………………
下方大地的惊叫声,没有对空中的战斗造成一丁点影响。
原本晴朗的天空,已然完全呈现出红与黑两种颜色,滔天剑气与魔气在此消彼长之间,竟成分庭抗礼之势,许多对顾天云怀抱崇敬之心的武者,甚至投去一丝希冀的目光。
哼…………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
一道魁梧的身影缓缓自云层后方浮现,那是个头发半白看着约莫有六七十岁的老者,他身穿金纹兽面吞天甲,踏空而来,步伐苍劲有力,双目如炬,看着下方离他有十余里的顾天云,神色间略带一丝不屑。
“想让老夫血债血偿,你还嫩了点!”
老者的声音与他的面容一般苍劲浑厚,话音落下,他对着那炳黑色长戟微微往前一推,就隔着十余里,用手那么轻轻一推……
滔天魔气萦绕的长戟,骤然爆发出一阵玄色神光,那漫天魔光顷刻间扭曲聚合,化为一尊高约百丈,四足三首的青鬃狼王,那狼王的鼻翼正喘着粗气,六只如金钟一般的竖状瞳孔死死盯着顾天云。
瞬息间,狼王三颗头颅,都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如吞天噬地般朝着顾天云汹涌而去,顷刻就吞没了他的融天剑气。
“西照圣剑决!”
看到漫天魔气即将裹挟身体,顾天云瞳孔里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丝惧意,紧咬牙关挥舞熔天剑,身合天地之间,一剑斩出万千岩浆剑气,顷刻间化作连绵数十里的漫天晚霞,试图抵抗魔气的侵袭。
只可惜,三首狼王血盆大口之下的三尖长戟,还是太过强大,没有一丝悬念就盖住了他的岩浆剑气,长戟魔光,瞬间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伴随长戟魔光,察觉到一股青色毒气侵入体内,顾天云脸色唰的一声变得惨白,再没有一丝恋战,调集修为抵御毒气入体的同时,身体化作一道遁光,飞速逃向下方的府城。
………………
顾天云遁逃下来的那一幕,不止是落入所有人的眼中,同时也印在了他们的心间,顷刻间,整个府城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只是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半空,准确的说是半空中那个头发花白的金甲老将军。
“青阳侯,拓跋焘!”
“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拓跋焘,只是豫州南阳道都督,掌一道军务,大晋二十八个侯爵里,他的排名还是靠后的……”
“如此轻易打败顾天云,那这拓跋焘,最少也是玄阴境的修为了,玄阴境巨头,在二十八侯爵里,排名靠后,这……”
“大晋圣朝,除一帝三皇外,还有七王二十八侯,一个垫底的青阳侯就这么强了,那上面那些人,得强到什么程度?”
“四百年前,大晋以一己之力,威压九大圣地,促成晋都会盟,签订晋都盟约,保天下四百年太平,靠的是什么,不就是强大的实力么!”
“你觉得大晋“天下第一圣地”这个名头,是白来的么!!”
此刻还敢开口说话的,就只有早早从酒楼里飞出来的莫虚子和圆空禅师等五人了。
五人说话声音已经放的很小,但还是瞒不过半空中的拓跋焘,他微微转头,低头朝五人看了过来。
拓跋焘的目光虽然不带任何情绪,但五人的额头顿时还是流出了一滴冷汗,赶忙躬身朝他行礼。
“浩然圣宗练凝雪,见过青阳侯!”
“小僧雷音寺圆空,拜见青阳侯。”
“紫清圣宗莫虚子,见过青阳侯!”
“白鹿书院萧人凤,拜见拓跋老前辈。”
“大禹张玉宁,有礼了!”
从称呼上就能看出来,五人对拓跋焘的态度明显是有区别的,前面三人尊称其为青阳侯,而萧人凤的称呼是前辈,张玉宁则直接就不称呼了。
其实,萧人凤和张玉宁的表现,不难理解。
拓跋焘是大晋的侯爵,大晋虽是当今天下公认的第一圣地,实力远超大禹圣朝,但天下圣地仍还是认没落的大禹为共主。
即便宇文洪璋给天下带来四百年的和平,却依旧没能彻底洗清,大晋头上乱臣贼子的帽子。
“忠君为民”四个字,至今还挂在白鹿书院的门楣上,萧人凤作为白鹿书院第一圣子,当然不可能承认他青阳侯的爵位,故此称其老前辈。
张玉宁就更不用说了,他是大禹的人,拓跋焘在他眼里就是妥妥的乱臣贼子,能拱手行礼,就已经是看在他武道修为的份上了,若是换其他大晋的人过来,他只怕会唾口大骂甚至大打出手。
“嗯!”
拓跋焘似乎并不在意五人的态度,只是刻意撇了一眼萧人凤,然后才低头看着顾天云,嘴角露出一丝蔑视,冷笑问道:
“还敢让老夫,血债血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