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它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此地还会有这么强的封印之力。”
“想要困住我,那是不可能的。”穿羊皮袄的结丹后期大汉,大喝一声,双臂的肌肉紧绷,用力往前,想挣脱这束缚的力量,但结果是他一步也没能移动。
反倒是另一边,那名病弱的男修,在阵法降下的那一刻,他唤出一枚瓷白色的珠子,珠子散出了灰色的光,将他笼罩,虽然也受到了封印之力的影响,但他是这矮山之上,数百人之中唯一能继续前行的人。
即使他每一次前行只能挪动一指的距离,而且走的很艰难,几乎每走一步,他都得气喘吁吁的停一会。
在矮山的山脚,一些筑基期修士的情况要好于山上的人们,他们因修为不高,又在阵法的边缘处,所以承受的束缚之力要小很多。
只是,所有人的动作都变慢了,每动一步,每挥一拳,不仅得用尽全力,还伴随着强烈的疼痛,好像万斤之力压在了全身的骨骼上一般。
只有在十里之外的地方,才能不受封印之力的影响。
在矮山北面十里处,一片草丛上,突兀的矗立着一幢三层高的木楼,此木楼自带结界,凡是走进结界范围的妖兽和修士都会陷入幻境之中。
木楼二层东面的一间书房中,方家少爷正坐在蒲团上盘膝运功,这间房子的窗户上嵌着一个圆形的阵盘,阵盘的四周雕刻着一个奇特的图案,似乎是某种鸟兽的喙。
矮山上的黑色法阵中,有大量的黑色雾气顺着那阵盘飘进了房间,方家少爷双眼微闭在感受经过阵盘的黑气中的封印之力。
木楼一层的客厅中,古姓结丹老者和崔姓结丹老者,看着远处那被黑色笼罩的矮山,古姓老者沉声道,
“三天后,墨焰阵的封印之力就可以减弱三分。”
“能感悟多少,就看少爷的造化了。”崔姓老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茶,悠然道。
坐在另一边的身着黑袍的筑基修士起身走到了窗边,十里的范围其实并不远,以筑基颠峰期的神识,就可以清楚的看到山上那被困的修士,在做无谓的挣扎,他冒似有些遗憾的感叹道,
“这些人哪,什么情况都没弄清楚就敢上去打暗喙兽的主意。”
如果不出意外,没有外援去搭救他们,矮山上和山脚下的几百名修士都将被活活困在这落日山脉之中。
“我们还得感谢这些胆大的人,要不是他们分担了黑焰阵的大部份封印之力,恐怕我们还多几重麻烦。”崔姓老者低声笑道。
而古姓老者看了一眼黑袍筑基,没说话。把暗喙兽在落日山脉即将死亡的消息放出去的人,就是他,是方家。
因为在修真界能准确找到暗喙兽的人,只有方家,只有方家有这个能力。
修真界每一个家族能传十几代,甚至几十代。除了家族中有很多的高阶修士坐阵,还必需要有一样其他宗门,其他家族所没有的能力,谁都不能代替的能力,才能长久的立足于修真界。
方家最重要核心能力就是封印阵法。
传言,无论是大妖,妖圣,还是大魔,甚至是真仙,只要材料足够也一样可以将其封印。
他们比其他封印家族的封印术,封印阵强的地方就是,他们拥有寻找暗喙兽的能力,而作为天生封印之兽的暗喙兽,它全身上下都是封印之宝。
而在矮山西边十里处,全都是参天巨树的地底下,两名戴着黑色斗蓬的黑衣人,正在催促三十几个人类修士在挖地道。
加狄很生气的夺过其中一名修士的铁锹,目露凶光,厉声道,
“要像我这样做,用尽全部的灵力。”
加狄一挥铁锹,一道黑风施转而出,直接向前方隧道的泥土,如切豆腐块一样,割裂了三丈之深,马上就有修士过来将倒下来的泥土运走。
“如果像你刚才那样慢吞吞的,我们何时能到目的地,大家听好了,做的好统统有赏,偷奸耍滑,滥竽充数者我就剁了他的手。”加狄恨恨的喊道。
另一名黑衣魔族拿着一个魔盘,在核准开挖的方向,加狄抱怨道,
“唉,直接用起爆符炸开得了,何必偷偷摸摸这么费劲。”
“你想让外面数百个人类修士发现,然后把你吊起来晒成干吗?”黑衣魔族已经确定了大概的方向,将魔盘收了起来。
他们是魔族,是人类眼中的异类,一但见光,那就是人人恐慌,喊打喊杀。
这墨焰封印阵在地面横向的范围是十里,但在地下,纵向的范围却是远超出十里,这阵法的范围像一个竖放着的椭圆形的物体。
就像一个被插在了筷子上的鸡蛋,在鸡蛋的任何范围都充斥着大量的封印之力,但在中轴,有筷子的地方,却是这阵法中唯一没有封印之力的地方,那就是山顶的洞穴。
魔族的两兄弟就是要从地底下找到那根筷子,找到那一小片没有封印之力的地方。
和他们二人有同样想法还有那名头戴紫玉冠的中年男修,只不过,他选择的不是地下,而是在空中。
这名中年男修一直在顺着阵法边缘往上前,奇怪的是,他最少飞行了二十里的距离,却依然能感受到很强的封印之力。
然后,他在天空的罡风中停了下来,伸出右手,慢慢靠近阵法的范围,细细的感受这里的封印之力……
当黎明的第一束阳光照在瀑布之上时,李盼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坐在石头上感悟了一整夜,颇有收获。这让她心情舒畅,丝毫没有感觉疲惫。
起身一跃,从石头上跳下,越过瀑布,进到了后面的山洞里,男孩的老仆名叫阿翁的老者还在靠里面的石头床上和衣休息,红和讯哥四人在准备早饭。
男孩在石桌前坐着,手里拿着一枚玉简,石桌上还放着三个玉简,两本纸质的书,看到李盼进来,男孩抬头,轻声道,
“早啊,姐姐。”
李盼看了一眼石桌上的玉简和书籍,还有男孩眼睛下的黑影,她不经意的随口问道,
“你看了一夜的书?”
“生命不息,求学不止嘛,姐姐不也是一夜没睡吗。”男孩笑着回答道。
这时,红在另一边的石桌前叫道,
“少爷,开饭了。”
石桌不大,上面摆着五个大碗,其中一个大碗里装着红色的灵果,拳头大小,挨着的另一个大碗里放着黄色的灵果,外型像半月,还有紫色的小果,上面还有未干的水珠,剩下的两个大碗里装的也是果子,绿色的人参果和白色的草玉果。
红对着男孩有些抱歉的说道,
“在外面风餐露宿,条件不够,少爷就先将就的吃一点吧。”
“辛苦红师姐,已经很好了。”男孩用感激的语气回应道,然后转身邀请李盼,说道,
“一起吃吧。”
李盼虽然不挑食,但她不想吃这些人的东西,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微笑的回应道,
“不用了,你们吃吧,吃完了我们就动身。”
昨天男孩已经跟李盼说明了,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封印之山。
讯哥不满的说道,
“怎么,你瞧不起我们,不想跟我们在一起吃饭?”
这哪跟哪啊,李盼是真的想跟他们说一句是的,就是不想跟你们一起坐着。但在未完成约定之前,她不想多生枝节,制造不必要的矛盾。
李盼也走到了石桌前,坐了下来,这毕竟不是和郭双胡贵平一起,可以不用客气的享用别人的东西,所以李盼拍了拍储物袋,也拿出了一些烤肉和灵米。
穿皮甲的男修看到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灵雾,眼神一亮,
“四级水晶灵米!”
他边说边捏了一小撮放在了嘴里,入口清香,米的香味浓重,且灵气纯郁,他非常喜欢这味道,感叹道,
“这味道真绝了。”
此时,李盼突然想起,很多宗门是没有自已培植灵米的能力的,这东西虽然不是珍贵之物,但要出灵石买,也是笔不小的开支,她隐隐有些后悔,不该拿出四级水晶米的,谁让她现在灵米储备太多,以至于她认为,这四级水晶米,也很普通。
其他人没有像穿皮甲的男修一样手快,都神色不满的看着他,红撇嘴道,
“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准备的果子。”
穿皮甲的男修的确是不想一大早就吃一肚子酸不拉叽的果子,他有些不好意思,拿起李盼跟前的烤肉,自告奋勇的说道,
“这烤肉凉了,我帮你热一下吧。”
说着一手拿着烤肉的骨头,一手掐决,红色的火焰便凭空出现在了烤肉的上面,烤肉因温度上升,滋滋的往下滴油。
这需要对火焰的温度控制的恰到好处,李盼看了一眼穿皮甲的男修,不禁赞叹,
“你,道友,好手段。”
李盼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称呼为道友,穿皮甲的男修将烤好的肉递给李盼,笑道,
“我叫邓暮,这个大个子叫水威,这是祁红,这位叫讯哥,还有阿翁。”
随着邓暮一一介绍,李盼对这六人有了大概的了解,那个使蛮力能控制钉子的男修叫水威,身法最快的叫讯哥,女修叫祁红,男孩的仆人叫阿翁,不过,邓暮没有介绍男孩叫什么名字,李盼也没有问。
邓暮继续问道,
“李道友,你看我这火系术法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哪个方向的火系法术能走的更长远呢?”
咬了一口烤肉的李盼,愣了一下,她并不是火属性灵力,对方为什么要问她这样的问题?李盼眨了眨眼睛,沉声道,
“其实对于斗法方面我并不擅长,我擅长的是灵草的养护和培育,所以,不好意思,不能给你什么有益的见议。”
“……”
李盼看在邓暮给她热烤肉的份上,话说的已经很客气了,但邓暮却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不仅是他,其他人也一样。
如果邓暮等人没看过水镜里李盼一人战七人的场景,也许他们还会相信几分她说的话,能以炼气八层的修为斩杀三名筑基,四名炼气大圆满,居然说自已不擅长斗法,这女修真是说谎不打草稿啊。
不过,也没有一人说出来拆穿她,毕竟他们之间无论是开始认识,还是现在暂时达成约定,过程都不怎么和谐,信任度连及格也算不上。
男孩好奇道,“那姐姐应该是灵树峰的弟子吧,灵树峰的少主白云飞我也有所耳闻,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结丹初期的修为了,在天武王朝内部也有不小的威望。”
“这些大人物,我怎么可能与之结交。”李盼心不在焉的敷衍道,对于白云飞,她都没什么好印象。
这时,石桌下突然传出一种虫鸣,李盼立刻向后滑出半丈,男孩从腰间的灵兽袋中倒出一只虫子,连忙道,
“姐姐不必担心,这是一只传音盅。”
李盼看着那只肉呼呼的虫子,疑惑道,
“传音盅?”
男孩他看了一眼讯哥,然后伸出食指轻轻的摸了摸盅虫的脑袋,一道道音波散发出来,直接顺着他的手指,进入了他的灵台,他似乎也在以神念做着信息的交流。
讯哥跟李盼解释道,
“这是我们阴月宗独有的盅虫,比传送符的速度更快,在宗门有母虫,这是无数子虫中的一只。”
“我听说有种盅虫可以控制人心,是真的吗?”李盼突然问道。
男孩还在借传音盅与宗门的人对话,其他五人却同时保持了沉默,讯哥转头看向在场年岁最大的老人,阿翁叹了口气,然后开口道,
“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控制的东西,没有一样东西可以控制人心,盅虫也一样无能为力。如果有人告诉你可以,那他一定是在骗人。盅虫充其量可以控制人的身体而已。”
“以前有阴月宗的女弟子利用盅虫想得到倾慕之人的回应,可结果,她不过是在跟一具行尸走肉在朝夕相处,她想让那男人说什么男人便会说什么,想让他做什么他便会做什么,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从她下盅的那一刻开始,那人就已经死了。”讯哥很是伤感的说道。
而这个时候,男孩与传音盅的交流也已经结束了,他不怕李盼有要求,就怕她什么都不感兴趣,男孩眼带笑意,语气幽深,
“如果姐姐想要这样的盅虫,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弄一只。”
“不,不,我不需要,只是好奇问问而已。”李盼摆手,连忙拒绝。
“我这里倒是有一种可以代替灵魂印记控制他人的盅虫。”男孩一拍灵兽袋,倒出一只通体都是青色的蚕来,李盼瞬间又退后了一丈,一脸的防备,她可不想跟盅虫打交道,男孩失笑,
“别怕,想给人让下盅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如果我真想控制姐姐,在你昏睡的时候,我就已经下手了。”
一听这话,李盼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谁知道你有没有下手呢,下手了,李盼也检查不出来。
“这是阴月盅虫,是阴月宗出售的盅虫中最供不应求的一种。要想使用它,得需要被控制对象的魂血才行,姐姐不用害怕。”男孩继续说道。
“我们有很多时候,是不适合收取灵魂印记的,除非想马上结束对方的性命。因为当你拥有他人的灵魂印记,可以控制他的生死,也可知道他的具体位置,但同时,反过来说,他也可以知道你的具体位置,你还得分出一缕神念来压制。”
李盼点点头,非常同意男孩的意见,被人拿走灵魂印记,还能知道这人的位置,无论是谁都不会坐以待毙,男孩沉声道,
“但是喂食了魂血的阴月盅虫,却不会有这种弊端,这阴月盅虫是用诅咒树的叶子养大的,虽然我们无法控制人心,但却可以利用诅咒树中的力量,让其在对某个人,生出歹意的时候,就会受到惩罚。”
“这只阴月盅就送给姐姐了,只要姐姐别不辞而别,事成之后,我还有大礼相送。”
男孩将青蚕收回另一只灵兽袋,向李盼递了过来,眼神真诚,带着满满的期待。
无论是坑人,还是奉承讨好,他都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在一次又一次的讨好之中,让李盼清楚的感受到了他的诚意。
李盼不知道阴月宗和炎毒门的掌门继承规则,也不懂宗门是怎么运转的,但她明白,以这小鬼的年龄和他身后这些人,绝对不可能让他成为,什么蒙洲第一大宗的宗主的。
某个瞬间,她看到了三年前在灵树峰东区杂役房时温婷和自已的影子,强悍的敌人,暗淡的未来,自已就像只蚂蚁在面对一只大象,根本毫无反抗能力,却还是得带着恐惧和不甘,愤怒和委屈,继续向前。因为别无选择。
“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快走吧。”李盼转身先行离开,一挥手,一阵轻风带走了男孩手上的灵兽袋,男孩愣了一下后,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一直没说过话的水威,突然说道,
“失算了,为什么不在她没醒的时候,对她下盅呢?”
祁红直接给了他一拳,不过,她这小拳头锤上水威的肌肉上,就跟棉花打在石头上一样,
“笨哪你,魂血只有神魂清醒的时候,才能取到。”
“好了,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以后谁都不准对她下手,任何盅都不行。”男孩以命令的口气说道。
因为无论哪一种盅虫都会消耗宿主的能量,甚至是灵魂之力,李盼那能堪比筑基的刀功,他还大有用处,不能出任何意外。
再者说了,有那护身道符,还需要什么盅虫。
“少爷,是不是有好消息?”讯哥看着男孩问道。
男孩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语气轻快的说道,
“昂南星宿已经回到了阴月宗,达福那边已经将六个堂主及他们的手下清理了。昭要星宿过三日就会来落日山脉。”
昭要星宿和昂南星宿一样是阴月宗的十二大星宿之一,昂南排一,昭要排第九。他们都是元婴颠峰期的修为。
“昂南星宿他老人家这么快就想通了?”邓暮疑惑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