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如此,林叶才会断定那个叫楼台明玉的人不可能会来救宗政世全。
如果林叶是楼台明玉的话,也一样不会救。
当林叶离开之后,诵经的大和尚显然有些疲惫,看起来脸色都微微发白,那位负责压制宗政世全本我的大和尚也轻松不到哪儿去,两个人都像是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一样。
片刻之后,其中一位大和尚忽然轻轻的发出一个很简单的声音。
“阿!”
声音很轻,却像是有着某种魔力一样,如在宗政世全脑子里炸开了一声惊雷,宗政世全猛然间恢复过来。
他眼神里出现了已经丢失了两个时辰的清明,而他在恢复过来的那一刻,脸色也随即变得格外疲惫,同样像是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样。
两位大和尚朝着他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什么,缓步退出牢房,又在门口盘膝坐下来,一左一右,像是两尊雕塑。
宗政世全苏醒过来后没有看到林叶,当然也想不起来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
可他知道,他现在已经是娄樊帝国的罪人了。
在这一刻,这个疲惫至极的人间帝王眼睛里,是一种浓烈到稀释不了的悲怆。
朕......是罪人。
宗政世全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这人间,处处都是悲伤。
奉办处。
宁未末回来了,和长公主殿下一块回来的。
云州确实足够快,快到即便已经坐在奉办处里喝了三杯茶,宁未末感觉自己还有魂儿在外边飘着没追上来呢。
长公主殿下已经进宫去了,按理说宁未末也该进宫去向陛下汇报南疆战事。
可他还没到臻元宫就被古秀今派来的内侍拦住,古秀今说,陛下希望他尽快把北伐的事筹备好,南疆的战事无需禀报,因为陛下都已知晓。
回到奉办处里,宁未末恍惚了好意一会儿,大概是等着后边飘着的魂儿飞回来,或许是在感慨这云舟为什么就能如此神异。
他不是第一次坐了,是第二次,但他还是觉得双脚离开地面的时间太久,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宰辅大人。”
次辅姚新远又搬过来厚厚的一摞卷宗放下:“这是户部这两年来的账册,大部分我都虑了一遍,这些是需要宰辅大人亲自过目的。”
宁未末点了点头,直接问道:“朝廷经过这两年的修养,能不能撑得住北伐之战?”
姚新远沉默。
不回答就是回答,看来是撑不住。
刚刚经历了南疆之战,大将军的十万怯莽南下,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把南疆叛乱平定,对于朝廷来说相当于减轻了无穷压力。
如果这一仗真的按照预计那样至少打两年,可能会把国库打的连老鼠都不愿意安家了。
“这些年一直都在打仗。”
次辅赵苗欣道:“现在国库可以调用的银子,若是支撑三十万大军的话可以坚持半年,若是支撑五十万大军的话最多坚持两个月。”
可以调用的银子,意思就是不会伤及其他事。
宁未末问:“从其他事再想想办法,能不能挪过来一些?”新笔趣阁
赵苗欣和姚新远对视了一眼后,同时摇了摇头。
不是不能挪,而是不敢,备用的银子若是动了,朝廷距离破产可能只差一件小事。
“两位大人。”
宁未末道:“我在南疆和宁海棠大将军仔细聊过,她说从孤竹可以调用一批粮草,这两三年,孤竹那边太平,收成也不错。”
姚新远道:“那就好多了。”
赵苗欣问道:“能不能从冬泊再征调一批?”
宁未末道:“那就显得欺人太甚了,架是在人家家里打的,把人家打的支离破碎,还想吃人家粮食?”
赵苗欣叹道:“若是把冬泊变成大玉一州,那就好说多了。”
宁未末道:“冬泊是不是变成大玉一个州,得看这次北伐打成什么样。”
赵苗欣道:“咱们生擒了宗政世全这是两百年未有之大幸事,可如此一来,娄樊人就会倾尽全力的打这一仗......”
宁未末道:“大玉两百年未有之大幸事,不是抓了一个宗政世全,而是出了一位太上圣君。”
如果不是太上圣君这励精图治二十年,现在大玉可能已经像是一棵中空腐烂的树,风大一些,就轰然倒塌了。
太上圣君用了二十年的努力,把大玉这棵将倾巨木硬生生给救了回来。
如今又出了大将军林叶这样一位天纵之才,这才是大玉的幸事。
若非如此,就算是娄樊帝君被大玉抓了,大玉都可能会在思考许久之后,选择客客气气的把人送回去。
最起码,在二十几年前,大玉不敢有打到娄樊去的想法。
“勒紧裤腰带也得打这一仗,把肚皮勒紧肚子里,也得勒!”
宁未末起身,扫视奉办处众人后说道:“大家都能想到,这一战势在必行,我们是陛下的管家,大将军他怎么打,能不能打的痛快,就看我们能不能一切都筹谋妥当。”
“扛住娄樊人前三个月的攻势,就是大将军能挥军北上的良机,这一次北伐如果成了,大玉将会迎来两百年未曾有过的盛世!”
他抱拳道:“诸公,我们都能见到。”
两位次辅和一群辅臣同时抱拳:“是我等之大幸事!”
宁未末道:“理当竭尽全力!”
所有人齐声说道:“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