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所以真的应该佩服天子，他是真的会选人，当我已经到了这个位置之后，这件事摆在我面前，我就是抗拒不了。”

谢云溪道：“如果那些仇恨都是假的，对于你来说都是假的，你为何还是抗拒不了？”

林叶说：“因为，我是正确的那个，恰好我也知道什么是正确。”

林叶说：“如果怯莽军和大将军的仇真的与我无关，那都不重要了，这个仇我已经背负了快二十年，已经是我的命。”

“就算没有这个仇，如果有机会将腐烂的大玉一刀全都砍了去，这一刀，我还是抗拒不了。”

谢云溪就那么看着林叶，眼睛越来越红，她本来还能强忍着的眼泪，在这一刻也止不住的流出来。

“很棒啊......”

林叶笑道：“这个计划真的是太漂亮了，用我这样一个人一刀把大玉砍个半死不活，可那只是看起来的半死不活，实际上，这一刀砍下去，大玉新生了。”

这种事，抛开一切不说，单纯只是这种事，林叶还是抗拒不了。

天子看中的林叶的正确，正是因为林叶知道在这个时候什么是正确。

“其实，想想还挺爽的。”

林叶闭上眼睛说道：“在我明白过来的那一刻，我脑子里已经有他们血流成河的样子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语气依然温柔，可是，隐隐约约的还让人有一种不得不生出来的寒意。

“干了。”

林叶再次拉住谢云溪的手说道：“这件事除了我之外，谁也干不漂亮。”

他说：“收官收官，我本以为我有机会亲眼看到，天子这天下最强之人的收官之战是什么样子，却才明白过来，我就是收官之战。”

他一点都不恼火，一点都不失落，甚至还有些激动，有些兴奋。

谢云溪看着此时的林叶，还是她熟悉的那个少年，可是那少年眼神里的狠，让她又觉得有那么一点点陌生。

与此同时，距离歌陵城很远的地方。

天子靠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车外，一名内侍小声说道：“陛下，贵妃，前边有一片小湖，看着景色不错，要停车歇歇吗？”

天子睁开眼睛后，撩开车帘往外看了看，不知不觉间，竟是又看到了让人觉得必须停下来的好景色。

草原，翠绿的草原，缓缓起伏的草坡，其中有一片犹如镶嵌在这碧绿之中的琥珀一样的湖泊。

大玉的东疆竟然还有这边景色，天子以前都不知道，听都没有听说过，他们这次本来的目标是去东疆看海，谁想到竟然还能路过如此一片草场。

天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站在这草场上往四周看，让人有一种想要放声大喊的冲动，连空气，都让人觉得放声大喊便是自由。

“真美。”

万贵妃也深深地呼吸着，感受着草场上带着草香味的气息。

“这里真好。”

天子道：“朕以为，只有看到大海才会让人心境辽阔，没有想到，这一片草场就已让朕觉得，以往朕活的不够开阔了。”

“住两天？”

万贵妃笑着问了一句。

天子嗯了一声后笑道：“那就住两天。”

不为别的什么，只是这带着草香味的空气，都让人觉得若是不住上两日，都会遗憾很久。

到了夜里，侍卫点上篝火，天子和万贵妃坐在篝火旁边，一抬头，就看到了在歌陵城见不到的夜空。

“明明是同一片天。”

天子感慨道：“可是在歌陵城看到的，就显得那么丑陋了。”

他感慨完之后又笑了笑：“好在是那丑陋马上就要与朕无关，那丑陋会一直在，只是都一些少一些罢了，以后让别人去看那丑陋吧。”

万贵妃笑道：“若是不了解陛下的人，听了这话，还会觉得陛下永远都不回歌陵了呢。”

天子把视线从星空之中收回来，看向身边的这绝代佳人。

他问：“朕，什么时候说过，要回歌陵？”

万贵妃脸色一变。

她看着天子那张表情认真的脸，但她却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朕不回去了。”

天子道：“歌陵城里是什么样子，由着他们去做主，如果言缺做不好，那一刀就不会把这丑陋都砍掉，好在真正的刀不是他。”

“然而那一刀到底能砍掉多少，朕不在乎了，哪怕歌陵城的夜空也会美上一阵，朕也真的不会再去看了，尤其是看过别处的美之后。”

万贵妃还是不敢相信。

天子笑道：“林叶一定会想明白朕希望他做什么，如果今日没想明白，那明日他也会明白过来。”

“一个正确的人，是不会在乎自己背负不背负什么骂名，只要那一刀砍的下去，且砍的足够重，那种感觉......会很爽吧。”

天子再次看向夜空：“若是换了朕，朕也抗拒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