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外化身就仿佛被剥夺了存在感，没有人能够看到他、听到他、感知到他。

他就在那些鬼王宗弟子面前略过，一个个却宛如木雕泥塑一般，眨也不眨一眼。

“那鬼东西在哪里？”

寻了片刻，没有找到人。

身外化身叩击眉心，立时就有一股无形神识横扫而出，化成涟漪扩散出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席卷整个狐岐山。

片刻后，神识回归。

身外化身也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嘿，果然是个内奸吗？倒也不出意外。”

他喃喃自语着，身形在神识之力的虚托下，化作一条虚幻的光芒，须臾间穿过一条条走廊密道，来到了狐岐山外，一个偏僻的山道之中。

……

狐岐山外，一条十分偏僻的山道，站着一条黑色的人影，不但身着黑衣，更用黑纱蒙面，浑身鬼气森森。

这荒郊野外，还是大半夜的。

要是寻常人瞧见这一幕，只怕还以为是厉鬼索命。

在山道的四周，隐隐有阵法波动。

鬼先生早已设下禁制，一旦有人靠近，他便能够第一时间赶到。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玉片，输入法力，那玉片倏然化作一条流光，消失在夜空中。

他又在夜空中站了半晌，不知是在思忖着什么。

正当鬼先生转过身子，准备离开时，忽然神色一动，锐利的目光向山道另一头看去。

却见一个白须白发，飘然若仙的老者，打着哈欠，长吟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鬼先生迎了上去，抱拳道：“原是周老先生，却不知半夜怎有如此闲情雅致，出来赏风弄月。”

周一仙儒雅道：“放屁，本大爷只是睡不着，起来走走，”

“原来如此。”鬼先生笑道：“即是如此，就由在下陪老先生走一走。”

夏无忌道：“行啊，走吧，反正我一个人也是无聊。”

鬼先生将手一引：“周老先生请。”

夏无忌走在前面，道：“你和鬼王那家伙是同辈人吧。”

鬼先生点了点头道：“老先生明鉴。”

“那就别叫我老先生了。”夏无忌嫌弃道：“大家都是三百多岁的人了，我只是修为不成，白胡子白头发，看起来像你们的爹，但我们是一辈人。”

鬼先生无言以对。

夏无忌道：“对了，你听说过庄周梦蝶的故事没有？”

鬼先生斟酌道：“自然知道。”

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中，与夏无忌前身历史有一部分是重合的，同样有这个的典故。

夏无忌捋了捋胡须，笑道：“说来巧合，我先前就做了一个梦，还梦到了鬼先生。”

鬼先生眉头一跳道：“愿闻其详。”

夏无忌捋着胡须，面上带着笑意道：“在我梦里，这狐岐山成了一片花园，百花开放，一片芬芳。而不管是鬼先生，还是鬼王、青龙……你们都变成了鸟，在这片花园里自由的飞翔，享受快乐和安宁。”

“原来周……先生还是如此浪漫啊。”鬼先生笑道：“却不知先生自己又变成了什么？”

“变成了蝴蝶，还是管理你们的。”

夏无忌笑道：“换句话说，我是你们的蝶。”

鬼先生的笑容逐渐凝滞。

这老家伙现在还没有被人打死，属实是身子骨硬朗。

气氛渐渐沉默后，夏无忌又开口笑道：“鬼先生，冒昧的问一句，你是正道三大门派的卧底吧？”

这句话，就宛如惊雷一般劈下。

鬼先生脸上被面巾蒙着，看不清楚面容，只是一双深邃眼睛却微微有些波澜。

他用平淡的语气道：“周先生，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我对鬼王宗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表。”

“哦？”夏无忌手掌一翻，掌中就多出了一块玉片：“可为什么这块玉片上记录了我来鬼王宗的事情，而上面还微微残留着鬼先生你的气息呢？”

鬼先生眼睛一咪，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夏无忌推了推脸上不存在的眼镜：“若是我没有猜错，你便是焚香谷中，那位神秘莫测的老三吧。”

鬼先生闻言不禁身子微颤，语气依旧淡然，道：“哦，你怎么会做出这种猜想？”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推理认证，能产出你这样人物的，也唯有当今正道三大门派。”

夏无忌捋着胡须，道：“今天在寒冰石室之中，你想暗算我，非但让我在不知不觉中死于天机反噬。还让碧瑶无法复活，从而进一步刺激鬼王和鬼厉，让他们陷入疯狂之中。比起没看到希望的人，在即将得到希望，却又突然湮灭的人，才是最可悲的。不是吗？”

“而碧瑶一旦再次失去生机，只怕鬼王和鬼厉都会变得疯狂，对青云宗的恨意也会越发刻骨。如此一来，青云宗和鬼王宗拼个两败俱伤，才能够给另外两个势力机会。尤其是焚香谷，你们想要入主中原，已经很久了。”

“而我游历天下，对三大宗门的高手都非常熟悉。天音寺的老一辈高手下落都很明确，而你们天音寺的人个个神秘，掌门云易岚长期闭关，余下三个长老中，两个都是神神秘秘的，还有一个老三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而你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暗算我，便因深谙南疆鬼道。焚香谷镇守南疆，最容易接触鬼道，所以，我猜测你便是焚香谷的人，对也不对？”

在沉默片刻后，鬼先生拍手笑道：“精彩，精彩，真是精彩。想不到周老先生你竟有如此想象力，当真精彩。只是这种没有任何证据的事，还请不要乱说。”

夏无忌扬了扬手中的玉片道：“哦？难道这不够作为证据吗？”

鬼先生笑道：“周老先生别开玩笑了，这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玉片罢了。”

是的，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玉片。

他每次传讯，都会把自己的气息抹除干净，而且玉片中的内容是他多番思考后的结果，绝不会把自己牵扯进来。

而他先前做所以会中招。

一方面是太过震惊，暂时没反应过来。另一方面。则是夏无忌的神识之力在悄无声息的侵入着他的心神，让他不自觉出现差错，信任对方的话。

“好吧，我的确没有证据。”

夏无忌耸了耸肩，笑道：“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若将这个推论告诉鬼王，你说他会做出什么反应？”

鬼先生再次沉默了。

以鬼王猜疑多忌的性格，这一番没有证据，但似乎很有道理的推论，虽然多半不会下手杀死他，但以后真正决策性的行动，只怕再难参与进去。

他之前所有的行动，也可能毁于一旦。

鬼先生抬头，望着漫天繁星，叹息似道：“周老先生你才情艳艳，为什么偏偏就要想不开啊，死亡，可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啊。”

轰隆隆！！

下一刻。

地面在剧烈摇晃，一只巨大而呈现出惨白色的白骨巨臂，轰然从地面中钻出，向夏无忌抓去。

……